第27章 索尼薨鳌拜趁势起
索额图带着崇祯进了里屋，看见索尼，立刻双目含泪，喊道：“父亲，陛下探望您来了！”
索尼缓缓睁开眼睛，眼睛四下搜寻，崇祯立刻上前，拉住了这内阁首辅的手，问道：“朕来看卿，怎么拖得如此病重啊。”
这老人默默摇头，他太无力了，夹在朝臣与皇帝之间，耗光了他的精力。两滴眼泪从面庞流下，就算是崇祯，也觉得心酸不已。
好一会儿之后，索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一手指向了一个匣子。这索额图当即便拿了下来，看上面有着封条，索尼一点，他便打开了。
“禀告陛下，此为家父遗书一封，遗折一封，请陛下御览。”
“魏东亭，念。”
“遵旨。”
代内阁首辅奏事是天大的事情，魏东亭连忙双膝跪地，就连索额图和苏茉儿都跪在了地上，只听他清澈的念到：“老拙遗言，先帝托臣辅政之责，以来六年。臣生不能如诸葛武侯有鸿鹄之志，而今大限将至，无常索命，衔恨如涯，曾忆沙场争功，有荣有鄙，无言对天下苍生也。然忝为内阁首辅，请密奏之……”
“念吧，都是自己人。”
“鳌拜野心极大，有狼顾之相，有贪天之意，罪状累累，惟其广布党羽，难以剪除。臣在时，尚且嚣张跋扈，臣若乞骸，其比生事端，此臣之遗害也。国子监熊赐履，帝师麻勒吉皆为忠良，望陛下可以筹谋善策，除弊鳌拜逆臣。臣之子索额图，人虽愚钝，但忠心耿耿，唯尚唯德，臣已然叮嘱再三，令其舍弃一切已报陛下天恩，望能够恕臣之罪一二。陛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悲，祈臣黄羊之心，可达天听。”
念完了这遗折，索额图已经难掩悲痛，眼泪如珠，只是一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这才不至于君前失仪，牙齿将嘴唇都咬出来了鲜血。崇祯长叹一声，示意魏东亭再读那一封遗书。
遗书上只有寥寥几句，一张纸罢了。打开之后，便只能清读：“吾儿，平生教诲，已尽于此，今后长行，更当勉励：全族尽忠护主，不取脏财，全公全意，不入军伍，不党不私。至嘱至嘱！若背吾此训，阴曹下，死不见。”
“父亲啊——！”
索额图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都没来得及站起身来，便直接倒在了地上。就连崇祯也感慨的满怀凄楚，让魏东亭和纳兰明珠将人抬出去医治，强颜欢笑的拍着老索尼的手背，安慰道：“索额图悲痛攻心，老相国不必忧心。一片赤诚，朕铭感五内，万望宽心，多多保重。可还有要说的，朕一力办妥。”
“陛下……臣，想要独奏……”
“苏嫔，你去找皇后来，朕有话问。”
“臣妾遵旨。”
索尼见四下无人，强打起精神来，无力的问道：“陛下，臣今日自知必死，请问陛下……您究竟是谁？”
“老相国什么意思？”
“臣七十了，十几岁的孩子，和几十年的君王，还是分得清的。您绝非小孩子玄烨，这阴魂夺舍之事，老臣也听说过。”
“老相国，朕只怕你不信。”崇祯头脑一热，便趴在了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那年你来和魏藻德议和，朕还见过老相国呢。”
“您是崇祯皇帝！”索尼一惊，但没有那么惊讶，只是喃喃道：“臣单知道您从不处理这剃发易服之案，只有朝臣有所约束，自己也从不落发，每日穿着朱玄龙袍，没想到，竟然是崇祯皇帝啊。”
“安心养病吧，朕要走了。”
索尼托付完一切，便安心的睡了过去，崇祯再见天日，只觉得恍如隔世。走到正堂，很快，皇后那个小丫头便哭哭啼啼的被史湘云抱了过来，放在了座位上面。
“皇后虽没有入宫，但心中要坚强起来。”崇祯拉过这小姑娘，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医会每日过来，我这便下旨，让你二叔索额图去吏部，任职吏部左侍郎。你父亲调任工部左侍郎，你明日就要入宫，先入宫，这样一旦你爷爷不测，便可以避开三年孝期，你懂了么？”
“可是……陛下，我想见玛法最后一面……”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崇祯只是感叹这皇后毕竟年幼，只好安慰道：“索尼大人的教导，朕要以国事为重，你是皇后，也要有国事为重。天子没有家事，这便是朕给你上的第一课，明白了么？”
“我……我……”
“不明白，就先去做，你父亲和你二叔，今晚就会去慈宁宫同太皇太后和太后二圣谢恩。”崇祯转头看向苏茉儿，直接说道：“苏嫔，你先走一步，去慈宁宫收拾出来一个小殿，然后让人去装饰坤宁宫。大婚的日子就摆在金榜之后，我们必须要快一些。不然前朝生事，中宫不稳，夜长梦多。”
“臣妾遵旨。”
苏茉儿赶紧回了宫，向太后和太皇太后禀告去了。崇祯安抚了几句，等到长子噶布喇回来，又赐了索尼一等公，一等伯的世袭罔替，勉励一番，也起驾回宫了。
皇后的事情办的太过匆忙了，否则索尼一死，朝中无人可以和鳌拜争辩，就再也入不了宫了。一夜鸡飞狗跳，直到第二天上了朝，崇祯立刻感觉到气氛大有不对。
议政王大臣康亲王杰叔一脸惶恐，遏必隆和苏克沙哈则战战兢兢的跪在堂下，这乾清宫外的侍卫足足增加了两倍有余，都是前朝侍卫，一个个带着杀气。
“鳌拜大人呢？”崇祯将折子放在面前，问道：“这侍卫又是怎么回事？”
“鳌拜大人稍有不适，向陛下告假一阵子，稍后才能到。”遏必隆也是心有戚戚，转了个话题问道：“陛下，昨日苏纳海三人的联名奏折，可是陛下留中了？”
“是，朕已经批阅过了，暂且留中。”留中还是前日里面妖仙的意思，索尼将死，必须为了鳌拜做一些准备才行。将这奏折扣下不发，是因为这三人之中有一人名叫做王登联，这可是苏克沙哈的学生，为了让鳌拜顺利继任内阁首辅，他必须防备着苏克沙哈狗急跳墙。所以当苏茉儿提议明发的时候，崇祯还是选了留中。
不过既然说出来了，冷灶势必会因为这个议题热起来，那就一炒到底，为了大计，让灶把锅烧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