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公爵阁下
10月18日清晨，下城区北部，伊夫林区
洛伊斯在黑帮成员的带领下来到那废墟般的地方，幽深的长廊在浓重的雾气里向下延伸。带路的两个手下各站在甬道的两旁，他们不约而同的点亮了手上的煤气灯，诡异的漆黑包裹着那点点光亮缓缓移动下去。
幽深的甬道直通血港帮的地底巢穴，那藏在最深处的帮派领导者就高居在他的地宫之中，控制着伊夫林区的一切。
曾有人朝下扔过硬币想探清甬道的深浅，可硬币坠入黑暗过后，就再没有过回音。后来类似于这种奇怪的传言和那该死的有心人胡乱造谣，甚至还惊动了约德。
他悄悄安插进眼线，得到的结论却是，甬道深处是一处绝路，下面是黑暗而汹涌的洋流，就算是扔下去一块石头也不会有任何回音。
而且说是绝路，谁家在地下造建筑是直贯地下的？他们有暗道通往更深处……
血港帮是下城区北部，甚至是阿兰克林港口的实际掌控者，他们把持着阿兰克林港口与北方国家的走私生意，同时与上议院实权贵族有染。
帮派的领导者佐罗，他精明而谨慎，从不越过其他帮派的红线，也对约德这位新晋的黑市皇帝保持尊敬，是诸多帮派中属刺猬的那类。
谁也不知道这趟漆黑的路途持续了多久，洛伊斯和那些手下只知道朝下方前进，时不时拐弯走进暗道。
直到远方亮起了一个光点，那两个走在前面的手下才关掉了煤气灯，步伐更加迅速。
几分钟后，刺眼的光亮完全笼罩了三人，他们已经抵达血港帮的地下巢穴，而领导者佐罗喜欢将自己的巢穴称为“地宫”。
头顶上是那极其高耸的彩绘玻璃穹顶，大厅里的布置仿佛柏伦城最古老的教堂那样，这令洛伊斯感到惊讶，原来一群十恶不赦的恶棍也曾寻求神明的宽恕？
“阁下，我会向首领报告您的到来。”手下鞠躬，而后离开了这空旷的大厅，开始步入那更深处。
洛伊斯闲适的坐在那大厅高台的沙发上，目光在这空旷的环境里流转。这里虽然布置像是一间巨大的教堂，但残留的熏香仍刺激着他的鼻子，他闻得出来，里面混了致幻剂的成分。
现在沉寂的样子，不禁令他想到那盛大的宴会，贵族们在舞池里翩翩起舞，那个身负圣血的男人以圣焰烧灼他的污秽之血。
也许他可以试着小憩一会，脑中在这时回想起了与洛克唐纳公爵的再次合作——
洛伊斯感叹着这醉人的权力，也不禁自嘲，作为曾经的教会执行者一员，他却变成了那最痛恨的模样，一个靠血液供养的该隐血族。
“旧时代的神明最终会从棺椁中醒来，再次手握住权柄。”
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宫邸中，洛伊斯与洛克唐纳公爵第二次见面，而第一次则是多年前他以乔·贝克这个名字自居时的事情了。
洛克唐纳曾手握重兵，是国王下最具权势的上议院贵族。他参与了数十年前的地底净除，也正是在那里，他因偶然得到了已死神明的一丝神性。
正是这极少的神性令他的智慧远超凡人，他沉醉于神性带来的战利品，并在后来的日子里独自沉思，为什么那尝试唤醒眷族而最终被净除于柏伦城地底的上位者，会将神性赋予他。
旧时代已经过去，尘土才是祂们的归宿。接受过正常人的教育以及那健康的成长过程，洛克唐纳并不相信上位者在梦境中编织的谎言。
他曾与秘银教会接触，知晓猎人们一旦深陷梦境，就会沉沦那永无止尽的噩梦中，化为一具只懂得猎杀野兽的活死人。
直到洛伊斯的到来，他全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这完美无缺的布置令洛克唐纳为之寒颤。眼前这位依然秉持优雅的绅士，他居然妄图饮下上位者干枯的血，上位成神。
疯了……简直疯了。但之后洛克唐纳还是在那个无月的夜晚拜访了洛伊斯的制药公司，两人最终协定了那份合作。
洛克唐纳从血港帮首领那里得到了地宫的旧版图纸，里面完整的绘制了地下的任何一处地点，那巨大而泛着死亡气息的棺椁就深埋在最深处。
洛克唐纳的记性出奇的好，只是与那群怪异的生物作战的记忆却出现了偏差，就像是神性对其脑中的存储有意抹除，他也在梦境中渐渐迷失。
他几乎将筹码尽压在了洛伊斯身上。
“是的，尊敬的洛克唐纳公爵，权柄被上位者把持，最终授予我们，届时我们将上位成神。”洛伊斯说。
“洛伊斯先生，自血宴的失败被公之于众的那刻起，我一度以为你死了。但现在看来，我们都将无往不利。”洛克唐纳微笑起来。
两人相继落座，候在一旁的女仆为他们各准备一只酒杯，倒上了那鲜红的酒液。
“我的准备虽然已经太久太久了，但还是过于仓促。我低估了那个猎人的实力，不过也可以理解，一名老练的猎杀者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忘掉那致命的剑术，他们随时都会为新的异常做出准备。”
洛伊斯抿了一口酒，双手绞在一起，声音变得低沉。
十多个女仆和守在大厅外的侍者在洛克唐纳的示意下相继退出，半开的大门再次紧闭。
“那佐罗的行动还要接着进行下去么？”洛克唐纳想到了另一个合作人员，一个下城区的混混头子。
“或许这个时候他已经进行收尾了。”洛伊斯沉默片刻，说，“佐罗是一个过分谨慎的小人，他是把尖刀，所以您一定要提防。”
洛克唐纳点头，喝了一口酒，静静等待洛伊斯这次来的目的。
不可置否，洛伊斯的计划十分周密，但洛克唐纳并不是傻子。他获得了上位者的神性，超然的智慧令他几乎再看不上任何以人类方式的思考，他只对神明的冰冷血液感到渴望而已。
佐罗和他私下进行的交易长达很多年，他深知这种小人的自作聪明，并顺着他的意思来办，让他不会脱离自己的控制。
而眼前的洛伊斯还需要更深的了解，他们各自心怀鬼胎，但是共同的目的令他们短暂的结盟，在达成目的之前，他们之间固若金汤。
“公爵阁下，我们一共需要顺势推进两个方面。第一，与佐罗交涉，让他解决猎人。您不必担心胜算，佐罗的谨慎有目共睹。”
洛伊斯坐直了身子，“而第二，就是我们的事情了。内阁和调查署最近动静很大，他们似乎猜到了什么……”
洛克唐纳拿酒杯的手一滞，“是亚瑟？”
“恐怕是的。”洛伊斯点头。
久久的沉默充斥在大厅之中，氤氲的熏香令他们的精神亢奋，但没谁再选择开口，正如他们所言，
神明将授予我们权柄，令我们上位成神。
“为我们的计划。”两人共同举杯。
……
“阁下，首领邀请您进入角斗场。”
小声的请示在耳边响起，洛伊斯睁开双眼，一切还是和刚才的一样，身旁的手下低着头默默等待。
洛伊斯揭下了面具，而面具之下是别的面具，他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