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残 画

书房里，大家继续喝茶，但喝茶的氛围明显没有之前悠闲了。各自的心里都在琢磨着小偷失踪的事。

梅老爷道：“这个小偷已经被我们抓了十六天了，什么都没偷走，什么异常都没有，今天忽然消失了，让我甚是不解。”

花满楼很明白梅老爷的心情：“也许他是敌人派来故意麻痹我们的。”

梅老爷：“我们这么多人，他如何麻痹，即使有人放松，也会有人谨慎的。”

铁剑加了一句：“更何况还有陆大侠和你在。”

花满楼：“任何计划都是有漏洞的，金丝鸟的算盘打的很好，他抓住了我们有准备的心理，梅庄主以为有我们帮忙，我们以为梅庄人多势众，相互依靠的心理，刚好我们就放松了对小偷的看守，小偷就在我们认为坚不可摧的大牢逃走了。”

梅老爷、铁剑等人恍然大悟。

这时候，陆小凤也进来了，一坐下就问道：“小偷来梅庄做什么？”

梅老爷：“我上次说过，他可能是来偷祖传的画。”

花满楼：“偷画？方便说说那幅画吗？”

梅老爷毫无顾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方便的。是宋代画家王希孟画的，不过只有半幅，另外半幅不知所踪。”

花满楼道：“《千里江山图》是一幅名画，我父辈说里面藏着一个秘密，但数百年来没有人参透过。”

梅老爷、铁剑、曲秋风都若有所思，天地双鹰、武人兽不为所动。

陆小凤道：“不见得，我认为有人参透过。”

梅老爷来了兴趣，追问：“何以见得？”

陆小凤：“因为画被分成两半，这幅画应该至少被两个人或两股势力参透过，为了不让一方独占，所以一分为二进行保存，我推断梅庄应该是其中的一方。”

梅老爷迷糊了：“我看了无数次，可是我对这个画一无所知。”

陆小凤继续推断：“这一代的人不知道，那就是上一代。”

梅老爷摸着胡子，好像明白了许多：“有可能我父亲知道，只是没有传下来。”

陆小凤：“梅老，你的兄弟姐妹也可能会知道。”

梅老爷很遗憾的道：“我大哥和小妹在五年前的游历中不幸去世了。”

大家都同情梅家的遭遇。

梅老爷，全名梅剑雪，大哥梅剑风，小妹梅剑霜，三兄妹都是用剑的好手，但因为梅庄在江湖上从不与人结怨，在外皆为大善之家，不认识其人也听过其名，到哪里别人都会给面子，所以平时从来不带剑，以至于大家都忘了他们也是用剑世家。梅家的上一代比这一代名气大，梅老爷的父亲梅敬天剑术独步天下，梅敬天的弟弟梅敬宇在江湖上也是声名鹊起，梅家就是在他们手中建起来的，在此之前梅庄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可是谁也不知道梅家的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独创出来的，他们的剑术和他们的财富一样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到死去的梅剑风和梅剑霜，梅老爷显得很伤心：“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大哥和小妹，要不是我一意孤行要去华山，他们就不会遭遇不幸了。”

陆小凤安慰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梅老就不要耿耿于怀了。”

花满楼也道：“是啊，梅庄主，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铁剑先生：“照顾好活着的，是对他们最好的慰藉。”

梅老爷擦了擦眼睛：“多谢大家的关心，一提到往事，梅某总是难免伤怀，可能真的老了，不中用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参透残画的玄机，也没有练就梅家的剑法，无法让梅庄恢复上一辈的风采，现在可怕的金丝鸟组织也来抢画，我……”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

陆小凤：“梅老不用担心，大家这么多人在着，画他们是抢不走的，梅庄如今虽然没有上一辈出名，但在江湖上的地位依然是举足轻重的。”

花满楼：“是啊，我父亲也经常提起你们梅家，说有机会一定来拜访拜访。”

铁剑先生：“金丝鸟再厉害，也不至于打得大家毫无还收之力。”

李叔也忍不住开口：“老爷，你就放心吧，梅庄上下都会齐心协力，保护梅庄的。”

天地双鹰、武人兽和曲秋风不善于安慰人，在哪里对人都是冰冷的，这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所以在梅老爷伤心的时候，他们仍然没有出言相慰。

梅老爷低下了头，一副内心有愧，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的确，他努力经营梅庄，但始终无法像父辈那样鼎盛，大哥小妹没有善终，现在金丝鸟组织也来入侵梅庄，梅老爷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换了他人也是无法承受的，虽然梅老爷平时总是很和气很淡定，但多少都还是带着面具生活。旁边的人大多只看见梅庄的风光无限，不了解背后的辛酸苦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古已有云。

李叔很心疼梅老爷：“老爷，我先扶你回房休息会。”

铁剑先生也道：“梅老，身体要紧，先休息好。”

陆小凤：“这里有我们，梅老安心休息。”

花满楼对着梅老爷点点头。

李叔扶着梅老爷，梅老爷很歉意的看看大家：“有劳各位了。”说完轻轻起身颤巍巍的回房了。

天鹰道：“我们回房喝酒解闷。”说完天地双鹰也走出书房。武人兽一声不吭的跟着出去。

曲秋风拿着剑起身说了一句：“我到处看看，有没有不该来的客人。”说完一个人走出书房。

铁剑先生很惋惜的道：“好好的一个茶局就被一个小偷搅浑了。”

花满楼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轻轻的道：“是啊，几个时辰前大家心情愉快，美酒佳肴，品茶论道，此刻却已时过境迁，感事伤怀，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奇妙之处。”

陆小凤也喝了一口茶：“人生如茶，放多了苦，放少了淡，要适量，但有多少人能适量。”他见过太多的欲望，太多的贪婪，有时候他真的不忍心看见事情的真相，真相往往是让人心痛的。以前管的闲事结局都会出现众叛亲离，骨肉相残，手足反目……那这次呢？

花满楼笑了：“我以为只有我会感叹人生，原来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的陆小凤也会。”

陆小凤：“我不能总是输给你嘛。”

铁剑先生放下茶杯：“我行走江湖几十年，见过的江湖朋友无数，但像陆大侠与花公子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少之又少。”铁剑先生也被他们这样的友谊感染了。

天下之大，茫茫人海，能有几个是生死之交。遇不到是正常的，遇到了，那是造化。

陆小凤笑道：“在下以茶代酒敬铁剑先生一杯。”

花满楼也举起了茶杯。

铁剑先生举起茶杯：“好，第一次以茶代酒。”

在此之前，不管是陆小凤，花满楼，还是铁剑先生，从来没有以茶代酒过，这次也是因为陆小凤订立了一月不喝酒的诺言，纯属巧合，否则几个江湖男人之间，绝不会以茶代酒。

喝完茶，铁剑先生问道：“这次对付金丝鸟，陆大侠有几分把握？”

陆小凤：“说了怕铁剑先生失望，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金丝鸟这次针对梅庄的真正目的，他们要动手了，但我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有多少人，武功有多高，所以还不知道有几分把握。”

花满楼一旁静静的听着。

铁剑：“梅老说了，金丝鸟是来抢残画的。”

陆小凤：“他也是猜的，金丝鸟并没有说明，他们的战书我看了，写着的是‘一月之后，鸡犬不留’，落款‘金丝鸟’，还送来一个木盒，木盒里装着一只金色的小鸟，梅老爷说除了残画，他不知道对方有何目的。”

铁剑：“残画你见过吗？”

陆小凤：“没有见过，梅家有祖训，除了梅庄的庄主，其他人都不能过目。”

铁剑不明白：“那残画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陆小凤：“我对残画的了解都是听梅老说的，只知道是宋代画家画的，梅家有半幅，另外半幅不知所踪。”

铁剑：“你们了解王希孟吗？”

陆小凤：“传言王希孟生于1096年，死于1119年，享年仅23岁，北宋晚期著名画家，绘画史上仅有的以一张画而名垂千古的天才少年，然而不知何故，史书中没有他的记载。王希孟十多岁入宫中‘画学’为生徒，初未甚工。宋徽宗赵佶时系图画院学生，后召入禁中文书库，曾奉事徽宗左右，宋徽宗慧眼独具，认为‘其性可教’，于是亲授其法。王希孟经赵佶亲授指点笔墨技法，艺精进，画遂超越矩度。徽宗政和三年，王希孟用了半年时间终于绘成名垂千古之鸿篇杰作《千里江山图》卷，时年仅十八岁，后来此画一直在皇宫，北宋亡后，此画不知所踪，据说流入江湖，成为一个江湖谜题，许多爱画之人一直寻找，但都无果而终。”

铁剑明白了许多：“看来此画来头不小，还是北宋亡国之前作的，里面一定藏有玄机，金丝鸟窥伺它也是说得通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赞同铁剑先生的说法。

陆小凤：“铁剑先生知道月影剑法吗？”

铁剑：“月影剑法？就是梅庄的剑法，我以前见梅老耍过，但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陆小凤：“我认为这套剑法不简单，如果全部学会了，可以跻身剑术名家之列。”

花满楼也“噢”了一声。

铁剑眼睛亮了：“那梅老的剑术造诣也一定很高。”

陆小凤：“以前梅老的父辈就是靠月影剑法独步江湖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套剑法没有完全传下来。”

铁剑：“这套剑法是谁创的？竟然如此厉害。”

陆小凤：“这个没有人知道，在梅庄崛起之前，从来没有人知道有此剑法。”

铁剑大胆的推测：“难道剑法与残画有关？”

陆小凤：“我也希望剑法与画有关，那样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花满楼也推测：“我估计画中不但藏了剑法，还藏有其他重要的东西，因为当时刚好是北宋亡国。”

铁剑：“看来很快就能拨云见日了。”

陆小凤：“我也希望如此。”

铁剑又想到一个问题：“王希孟会武吗？”

陆小凤：“他是一个文弱书生，不会武。”

花满楼：“宋代会武的文人很多，但唯独没有听过王希孟会武。”

三人不断推测着残画的秘密，也许真相已近在咫尺，也许真相还在迷雾中。

梅庄的每个人都期待结果，哪怕结果是痛彻心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