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黑漆弩

游金山寺并序^[1]

邻曲子严伯昌尝以〔黑漆弩〕侑酒^[2]。省郎仲先谓余曰^[3]：“词虽佳，曲名似未雅。若就以‘江南烟雨’目之^[4]，何如？”予曰：“昔东坡作〔念奴〕曲^[5]，后人爱之，易其名曰〔酹江月〕^[6]，其谁曰不然？”仲先因请余效颦^[7]，遂追赋游金山寺一阕^[8]，倚其声而歌之。昔汉儒家畜声妓^[9]，唐人例有音学^[10]，而今之乐府^[11]，用力多而难为工^[12]。纵使有成，未免笔墨劝淫为侠耳^[13]。渠辈年少气锐^[14]，渊源正学^[15]，不致费日力于此也^[16]。其词曰：

苍波万顷孤岑矗^[17]，是一片水面上天竺^[18]。金鳌头满咽三杯^[19]，吸尽江山浓绿^[20]。蛟龙虑恐下燃犀^[21]，风起浪翻如屋。任夕阳归棹纵横^[22]，待偿我平生不足^[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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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山寺：始建于东晋，本名泽心寺，宋真宋天禧初改名金山寺。在今江苏镇江西北金山上，本屹立于长江中，明代以后因泥沙淤积，江水北移，遂与南岸相连。

[2] 邻曲：邻居。子：对人的尊称。邻曲子，犹邻居君。黑漆弩：指白贲所作曲，因有“侬家鹦鹉洲边住”句，后人也称为“鹦鹉曲”。白曲，本书已选录。侑（yòu 右）酒：劝酒。

[3] 省郎：省指中书省，郎指员外郎或郎中。仲先：人名，生平不详。

[4] 江南烟雨：白贲曲有“睡煞江南烟雨”句，故欲以此为名。以……目之：即以……为名、为题目。

[5] 念奴曲：即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词。

[6] 酹（lèi肋）江月：苏词末句为“一樽还酹江月”，遂取此三字为本词代名。酹，倒酒祭奠。

[7] 效颦：拙劣的模仿，这里是自谦之词。《庄子·天运》：“西施病心而矉其里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矉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矉美，而不知矉之所以美。”矉，通颦。

[8] 追赋：事后补作。一阕（què却）：音乐一遍终了为阕，故歌或词一首称一阕。

[9] 畜（xù蓄）：养。声妓：指以演奏器乐或歌唱侍奉人的女子。

[10] 音学：唐诗入乐可歌，崇尚声音之学。

[11] 乐府：本指秦汉时朝廷管理音乐的机关，乐府采集的配乐歌唱的民歌亦称乐府。此指散曲。

[12] 工：精巧，完美。

[13] 侠：当为“狭”字之误，偏狭。

[14] 渠辈：他们。渠，第三人称代词。

[15] 渊源正学：以正学为渊源，即学习正学。

[16] 日力：时间，光阴。

[17] “苍波”句：言金山寺所在的金山，矗立在长江万顷碧波中。孤岑（cén涔），孤立的山峰。

[18] 天竺（zhú竹）：山名，亦为寺名，在杭州市灵隐山飞来峰之南，山上有上、中、下三天竺寺，是有名的佛教胜地。

[19] 金鳌头：金山顶上之金鳌峰。

[20] “吸尽”句：作者于金鳌头饮酒，长江之碧波、金山之苍翠，尽收眼底，犹如尽在杯中，故云“吸尽”。

[21] 燃犀：典出南朝宋刘敬叔《异苑》卷七：“晋温峤至牛渚矶，闻水底有音乐之声，水深不可测。传言下多怪物，乃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异状，或乘车马，著赤衣帻。其夜梦人谓曰：‘与君幽明道隔，何意相照耶？’峤甚恶之，未几卒。”后常用为洞察奸邪鬼怪的典故。

[22] 归棹（zhào兆）：归舟。棹，船旁拨水工具，长者为棹，短者为楫，代指船。纵横：犹来往。

[23] 不足：指赏玩江山风景未能尽兴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