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月

当初聚散[1]。便唤作[2]、无由再逢伊面。近日来，不期而会重欢宴。向尊前、闲暇里，敛著眉儿长叹。惹起旧愁无限。　盈盈泪眼。漫向我耳边[3]，作万般幽怨。奈你自家心下，有事难见。待信真个[4]，恁别无萦绊。不免收心[5]，共伊长远。

【解读】

此词描述了一对情人分手后的一次邂逅，以第一人称自述的方式展开。词人开篇即说当初与恋人分手之后，就以为没有什么机会再与她相逢。没想到近日，却与她在酒宴之上“不期而会”。既然相会，不免把酒言欢，一团和气。谁知她与人同饮、周旋应酬之时还能强颜欢笑，一旦独对酒樽，略有空闲的时候，就忍不住紧皱眉头，深深叹息。毕竟曾经相爱过，她的这种情绪，也传染给了词人，惹起他的“旧愁无限”。同时，她的情绪似乎越来越难以控制，终于眼泪盈盈，开始不断在词人耳边倾诉自己的“万般幽怨”。词人面对这番景象，不免心下踌躇。因为当初分手，并不是词人的过错，而是她的心意不明朗，似乎另有打算，让词人觉得难以捉摸，以致两人断了情缘。不过听了她现在的一番真情告白，词人不由得又心软下来，重新泛起怜惜之情。于是词人打算，只要她这次是真个悔过，心里再也没有别的牵绊，他也保证自己会收起别的心思，与她一心一意，白头偕老。

此词直白地叙述了昔日恋人偶然相聚的场景，章法结构极其简单，然而对两个主角的举动、尤其是他们的心态的生动刻画，又使得词作复杂曲折。著名词学家任二北先生就称赞此词说：“情节颇生动，在半信半疑、可圆可破之间。”（《敦煌曲初探·杂考与臆说》）此词确实真实再现了生活中男女之间复杂的情感状态，尤其是男子面对恋人破镜重圆时从抱怨、狐疑、不忍，到下定决心的过程，描绘得栩栩如生，从而达到“笔直而意曲”（李渔《窥词管见》）的动人效果。

[1] 聚散：分散。偏义复词，此处偏指“散”。

[2] 唤作：叫作，引申为“认为、以为”之意。

[3] 漫向：胡乱向。

[4] 待：《诗词曲语辞汇释》：“待，拟词，犹将也；打算也。”

[5] 收心：收束放荡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