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琪琪，你来了一些日子，习惯吗？”
“很习惯。”琪琪放下手里的活，看着程宇道：“第一天来时，就感觉这里很有亲切感。”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留下来吗？你也知道，这里……。”
“我知道。”琪琪打断程宇道：“我想得很清楚，我并不是一时冲动来的，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来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你会受到很大的压力，各方面。”
“只要你不怕，不赶我走，别的我都不怕，我不求什么，只希望这样好好地生活。”
“你这又是何必呢？”
“如果你实在想不通，那你就当我是傻子呗，这样你就不要赶我走了，呵呵！”
程宇无奈地站起来道：“我出去转转。”
“记得快吃饭了。”
“嗯。”
程宇走在路上，有些百思不解，其实心中隐约有一个答案，只是不愿意去认可。
确实，琪琪到来后，无论是生活，还是精神上，都比以前舒心，琪琪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位宽容的母亲，每天任劳任怨，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她身上，可以看到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但同时，也因琪琪的到来，流言蜚语又一次在村里四处流窜。
有的人表示理解，有的人为青云抱不平，有的人骂琪琪是狐狸精，有的人一旁坐等笑话，还有的保持中立。
各式各样的猜测与是非，铺天盖地的冲向他们，原本就很少出去与大伙聊天的程宇，现在更少讲话了。
田里的秧苗长得很好，离插秧的日子越来越近，田间已有一部分人开始在插秧，到处都是一片春耕欣欣向荣的氛围，程宇与田边忙碌的人们打着招呼，慢慢走到河边。
草坪从他到来后，已渐渐恢复从前的面貌，河边的桂花树也日渐长大。
青云静静地坐在河边，望着水中发呆，程宇没有走过去，只是怔怔地遥望着远处的青云。
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青青，你何时放下心魔，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走出你的世界？
一群小孩由上游走来，他们跑到河边，玩着沙石。
突然，有一个小孩子，拿起一块大石头扔在青云面前，水花飞溅而起，洒落在青云的脸与身上。
青云立马浑身湿透，其他的小孩都在一旁捧腹大笑。
程宇愤怒地大吼一声，小孩子们看到从草坪上跑来的程宇，马上惊慌逃窜，而青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呆呆地盯着水面。
程宇跑到青云面前，急切问道：“青青，没事吧？有没有打到你？”
青云面无表情。
“青青。”程宇伸出手想擦去青云头发上的水滴。
突然，青云转过头来，程宇马上惊慌后退，青云端起身旁的盆子，起身离去，留下一脸痛楚的程宇。
又是那一个眼神，一年了，一年前在半夜里，他看到的那个眼神，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但今天，他又再次看到那个眼神，充满了凶光与杀气。
泪水转动于程宇的眼眶，他感觉胃一阵抽搐，心脏如被尖刀刺中，他痛苦地弯下腰，颤抖地趴俯在地上，泪水不由自主地滴落在地面的石头上。
“你回来了，可以吃饭了。”琪琪笑着道：“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不舒服吗？”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程宇，琪琪惊慌放下手里的碗。
“我的胃有些不舒服，我不吃了，我去睡会。”
“怎么了？要不要吃点药？”
程宇没有回答，径直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琪琪茫然地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她走到门边举起手，接着慢慢放下，回到桌边，一个身影走进来，琪琪马上喜悦地迎上去：“姐姐，吃饭了。”
青云没有应声，只是轻轻地微笑了一下，琪琪把装好饭的碗，放在青云的手上，青云拿上碗，坐到一边。
“姐姐，到桌子来吃饭，好吗？”
青云充耳不闻，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琪琪叹息一声，夹起一些菜放在青云的碗里道：“别只顾吃饭，也吃多点菜。”
“姐姐，程医生好像不舒服，他没有吃饭，他是真的不舒服吗？还是不开心，是因为我吗？”琪琪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青云，而青云却自顾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我知道我来，一定让他受了很大的压力，有时我在想，我是不是来错了？虽然我听不懂这里人讲的方言，但是，我是知道的。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但这次，我下了很大的勇气，我要来，为我自己做一次主，我不想让我的一生，都在回忆中度过，所以我来了。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一个心愿，我什么都明白，我没有别的要求与想法，我只是想这样住下来，帮助程医生照顾你。
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与幸福过，喜欢每天在家里煮饭，喜欢打理这个家，这样就足够了，姐姐，你明白吗？”
泪水顺着琪琪的脸，快速滴落，她用手擦拭去，接着她站起来走到青云身边：“我再帮你装一碗吧？”青云摇了摇头。
“那你喝水吗？我帮你倒杯水过来。”青云又摇摇头，站起来向房间慢慢走去。
“姐姐。”琪琪站在后面呼喊。
青云的身影消失在房间的转弯处，泪水静静地流淌在琪琪的脸上，来到这里的人，都与泪结下了不解之缘。
插秧的日子终于来了，文豪与六子提前一天就来到，小慧与丽娟也都过来，最难为是小慧，每次千里迢迢从BJ赶过来，早早起了床，全部换了装束装备下田。
除他们三人外，还有另外三个村民，也是程宇儿时乡下玩伴，舅舅早早赶牛先去田里过筛，吃过早餐，六人先下田开始拔秧苗，然后一把把地扎好，挑去其它要插的田里。
拔完秧苗，看到小慧、丽娟、琪琪站在田径边叫喊，大家相视一笑，有点心吃了，六子更是冲着跑上去，上来后，就在稻田旁的水沟里，把腿上的污泥随便清洗，然后坐在田埂边吃汤圆。
“你们先吃，我给舅舅送一份过去。”琪琪道。
“嗯。”
“六子，你腿上那是什么？”文豪指着六子小腿后面一块黑点道。
“哪里？”
“后面。”
“没有洗干净的泥巴，先不管了，一会还要下田。”
“好像不是泥。”文豪偏着头，仔细看了一下。
“除了泥巴，还能是什么？”
“那是蚂蟥。”吃着汤圆的刚子笑道。
“啊！”六子惊惶得一跃而起。
文豪也吓得后退一步。
“我来看看。”程宇看后笑道：“真的是一条蚂蟥，好像吃饱了，都长成胖小子。”
小慧与丽娟怕得抱成一团。
六子在地上疯狂跳跃，但蚂蟥纹丝不动，继续安稳地趴在他腿上。
“哈！哈哈！这样跳没有用的，它不会掉下来了。”正在吃汤圆的男人们大声嬉笑道。
“程宇，快点，快帮我弄下来。”六子声嘶力竭地喊叫。
“在吃汤圆呢，过一会儿吧，反正它都吸了这么久，也吃饱了，再让它多呆一会，休息一下，没什么影响，它只是吸点血，一会儿，你吃多两碗汤圆，就能补回来了。”程宇打趣道。
六子急道：“程宇，你是不是兄弟？你没义气，再不帮忙，老子宰了你。”
“哈！哈哈！”所有人都捧腹大笑。
“文豪，你来帮我吧，我不求这狗日的。”
“别，我看着都恶心，程宇不是说了没事嘛，你气血这么好，就贡献一点，给这小小的蚂蟥吧。”
“今天，我终于看清你们这两只禽兽的嘴脸了，吃，吃！咽死你俩，没人性的，我就不信老子弄不下来。”六子皱着眉头，努力伸出手，抓住蚂蟥的身体向外拉，蚂蝗就像橡皮筋一样，被拉得长长，却死不松口，接着又反弹回来，紧紧地贴在六子的腿上。
“唉啊，我的妈啊！”六子哭喊着。
“这家伙粘着不放，看来它喜欢你，既然有缘，六子，就带回去养着吧。”
“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得前仆后仰，小慧与丽娟也在一旁抿嘴偷笑。
“我操，你们这群见死不救的东西，咒你们全都笑死，哽死。”
丽娟走到程宇身边，笑道：“程宇，别闹了，看把他急得，快帮帮他吧。”
“嫂子开口，一定遵命。”程宇走到六子身后，在六子的腿上，用力地拍了两下，蚂蟥马上掉落在地，缩成一团。
“我的娘啊！”六子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但小腿上的伤口，却一直血流不止。
“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吐一口口水在伤口上，可以帮忙消炎止血，或者你去水里洗洗，过几分钟血管收缩，激活血小板和凝血系统，就能止血了。”程宇笑着打趣道。
“我呸，我就是流血流死，都不要你这狗日的臭口水。”六子说完急忙跳进沟里清洗伤口。
上来后，蹲下看着那只蚂蟥，狠狠道：“你他妈的，还知道装死了，喝了老子这么多血，全要你吐出来。”拿起旁边一块石头狠狠砸过去，可怜这小小蚂蟥，马上变成了一滩血泥。
汤圆吃完后，开始插秧，来到田边，六子却站着不动，不敢下田，文豪笑着叫喊：“六子，刚听舅舅说，这块田里的蚂蟥还要多，要不你回家，陪老婆煮饭吧？”
“哈！哈哈！回家陪老婆煮饭吧。”其他人跟着起哄道。
“文豪，你这狗日的，老子偏偏就要下来，谁说老子怕，你们这两只禽兽都不怕，我还怕个鸟啊。”六子咬牙切齿地骂道，可身体却很诚实，嘴动身不动。
“嘿嘿！不怕就下来啊，程宇，听说这蚂蟥，还喜欢往上爬的？”文豪不怀好意地看着六子那宽松的短裤。
“嗯，六子，小心啊！不要给咬了不该咬的地方，回去对老婆，可不好交差了。”程宇笑着对六子喊道。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六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但就是不敢下田，只能对着他们狂骂，这时，程宇的舅舅走来，看着六子道：“你怎么还站上面？不下去？”
“哈！哈哈！”众人又一顿大笑。
“怎么了？”舅舅问道。
六子尴尬地望着舅舅喃喃道：“我怕蚂蟥。”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了，蚂蟥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田里都没有这东西了。”
“刚才文豪说，你讲这里更多。”
“我哪有讲？以前田里多，现在种田都打农药，这些东西几乎都没了，有也不怕，这么大的男子汉，怎么就怕那点小东西。”
“它喜欢往上爬吗？”
“不会，他只会咬泡在水里的部位，出了水面就不会了，这东西怕阳光晒。”
“谢谢舅舅！”
“下去吧。”
“嗯。”六子马上向田里走去。
“六子，嘿嘿！敢下来了？”
“我怕个鸟，来一只，老子我杀一只，来一百，我照杀一百。”
“行啊！长志气了，快干活了，今天我们可是有分工的，先做完的先走。”
“这样不公平，你们都插了这么久了，而且我是新手。”
“哈哈！我也是新手，是不是？我们快点干，把六子围在中间好不好？”文豪鼓噪道。
“好。”众人应道。
“他妈的，你们今天完全是在玩针对啊，这样老子现在就不干了。”
“六子，别怕，他们围你，我陪你，我们一起把他们围在中间得了。”刚子对六子笑道。
“还是刚子哥好啊！够兄弟。”六子感激得鼻涕泡都快流出来了，伸出手紧紧地握着刚子的手道：“我现在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好兄弟，不像那两只禽兽不如的东西。”
众人笑得直不起腰来，春光明媚，到处一片繁忙与生机，一片春色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