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指向磁场
太阳赖在了西岸没跟着我们回卢克索市区。
今天像是赶场子似的,溜溜转了一天。结果是带着一肚子问题去,又带着一肚子的问题回来了。
穆斯塔法的话不能全信,布莱克爵士肯定也有所保留。唯一确定的就是,他们都有让我们去沙漠的念头,而且乐于促成这一点。这两个人的故事之间出入太大却又不谋而合,也不知谁说了假话,还是都没实话实说。
我们不坚持在穆斯塔法和布莱克爵士那儿问个明白,是因为问不明白。首先他们也不见得知道所有,而且说也不一定会说实话。毕竟穆斯塔法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让自己儿子去送命了。拿什么要挟这种人呢?毁了他们的职责么?
布莱克爵士虽然没跟我们说,但是他无疑知道血脉的事情和用法。所以其实是有人掌握了这个情报的。
李元盯着布莱克爵士给的“多功能怀表”。
我问他看出什么名堂来没有。他要递给我看看,我摆摆手。于是他收回兜里,说:“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明白的,要是有时间能研究研究这东西就好了。只可惜不出意外的话,咱们明后天估计就得进沙漠去了。”
“至于这么着急么?”我不解。
“先不管他们各自隐瞒了什么,但是穆斯塔法和布莱克爵士都说了找到‘图特摩斯三世神殿’的方式是要跟着满月的月光的。既然昨儿晚上就已经有那月亮了,估计279也想尽快去看看吧。”
我一想也是。又问他:“那你觉得布莱克爵士的叔叔还活着么?”
李元想了想:“说不准。目前咱们对磁场能做到的事情和目的都不够了解。不过迄今为止,没有所谓‘古老血脉’的人接触到了磁场,无一生还。假设布莱克爵士说的,他家人包括他叔叔都没有‘转化’,那估计是凶多吉少。但是如果他对它们有用的话,或许还有可能活着吧。”
我点点头。
现在想这些也想不明白,左右都要去沙漠里看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跟布莱克爵士那儿谈事儿时还不觉得,现在一出来我这五脏庙还真有点儿空落落的。看李元那架势是还想趁热打铁,但我这胃可不会见机行事,自顾自的咕噜了一声儿。
李元那耳朵可是比狗耳朵也不差,笑了。“咱们找地儿吃饭去吧。”
我说:“你不想趁着还没去沙漠里,抓紧时间多寻摸寻摸消息?”
“嗐,现在是有人摆明了请君入瓮,再打听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李元耸耸肩。
我问他:“你是一定要去沙漠里?”
李元笑笑。“布莱克说得对,我们不得不去。我不得不去。”
阿天和老张和我们一起吃的晚饭,我们双方互相交换了一下情报。我和李元去见了穆斯塔法和布莱克爵士,阿天和老张则是留下来盘问阿里和苏格拉底。
阿天说:“中午我跟阿里聊了聊。他说其实当哈桑‘被转化’以后他就怀疑过那个金印。后来找机会验证了,那金印的材质并不是地球上存在的金属。有可能是合成的或者从陨石里提炼的,当时他就跨系用这个做了课题。他的导师对此也非常感兴趣,由于埃及的实验条件不足,就带他去了美国。当时他们没意识到这件事会造成多大影响,甚至阿里的导师因此被扣在了美国至今没回来。还好中途他导师意识到了什么,托关系把那金印从墨西哥迂回地带了出去,也让阿里及时抽身。从那以后阿里更加觉得这件事不单纯,于是自己又做了一番调查。”
她戳了戳面前一口未动的羊腿,随即放下叉子:“但是我一直没想明白。李元你和哈桑等人的区别是磁场本身性质不同还是辐射的量不同?为什么都是被认可的‘古老的血脉’,转化在你这里的体现和他们不一样呢?”
李元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自己就是来找答案的。
老张听阿天说到这儿一拍大腿:“卧槽老王,不会被你说中了吧?”
李元也来了兴趣:“哦?你想到了啥了?”
我知道老张指的是我关于史前文明的猜想,于是思索一番说:
“其实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就是我一直觉得或许咱们这个人类文明,或者说这次地球的亿万年的生命之前,有可能还存在过生命活动。本来我只是偶尔开开脑洞,但是自从知道你们尹家的事儿,阿天查到各地磁场之间的联系,包括哈桑这金印的事儿,都让我觉得这个磁场就像是过去那个文明留下来的,想让咱们找到他们。然后咱们也真的都来了。”
我对上李元的视线:“你不也说昨天夜里在【全知神庙】感觉接收到了‘来找我’这样的话么。”
他点点头。
我又问:“那你在多柱大厅里看到了什么?”
李元说:“我感觉自己参与了一个仪式。天气很热,但我感觉很冷。好像参与这个仪式的一开始充满期待,后来却莫名抗拒。但我还是主动去做了。所以在【全知神庙】里当哈桑说要血祭的时候,我觉得果然如此。
等在复原了的【全知神庙】里看到图特摩斯三世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在多柱大厅里看到的是他。我就是他,就是祭品之一。”
所以图特摩斯三世本身就是祭品。以血饲养了个不知什么的神明。
“这么说的话李元就好像是那个祭司,图特摩斯三世,而我是个旁观者。他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再经历一遍,我只是听到了有人告诉我:这件事情曾经发生过。
不过我一开始不知道是谁要告诉我,可照现在看来,这是神明让我知道真相?”
这次老张没说我迷信,他脸色一变。“我们作为人自带磁场,人和外界的沟通绕不开磁场。就像是医学研究里,人体磁场的信息应用于临床多种疾病的诊断及推进一些疑难病症的治疗中,都有重要的意义。物质,能量,感情,意识,这些都和磁场相关。就是不知道现在说到的磁场是如何改变的。”
而古埃及的这个迷到底只是谜团的一小部分。不解开磁场的谜团,埃及的问题也解决不了。可是也只能通过埃及的谜团,去找磁场的线索。
好似古埃及的闹剧,其实就是为了掩盖真正的目的:磁场。
阿天看着李元说:“磁场和‘古老的血脉’从上个世纪开始就备受关注。作为尹家的人,这个磁场到底能量多大,是什么来头,相信你自己也有些想法。”
李元笑了:“我大概知道你们的猜想是什么。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我自己也是同样的猜测。”然后又补充道:“其实曾经人们还没有认识到磁场是磁场的时候,有过传言说在发生神秘事件的地方有远古时期留下的宝藏。而有些人天生就有能开启这些宝藏能力。在满世界几乎刨了个遍之后,有的势力盯上了尹家。所以改革开放后又来了一堆打着专家名义的外国人把鼻子伸了过来。”
阿天说:“我也查到过这种说法。不过那不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么?难不成现在还有人相信这点?”
李元摊开手无奈地说:“谁知道呢。说不定来这儿的这些人都真的是为了‘真相’而来的。”
他这句话说到了点儿上。
磁场的目的我们不知道。279也好、摩根卡尔也罢,这些人凑到这儿的目的,我们也不知道。
尹家的人一直追查磁场是因为不管男女,后代一律要姓尹的。他们需要尹家的人去查这病的缘由和解决办法,还有什么是比把每个人都拴在同一根绳子上更好用呢。
老张点点头,问:“你姑姑说近期你们尹家那个‘转化’越来越强烈,这或许可以用人类活动激发了更多的磁场来解释。可是为什么你的血一直管用呢?按说人长这么大了其实红细胞已经代谢好几十回了。我一开始觉得你们家这个是遗传病,所以一直潜伏在你们的身体里。可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同一时间只有一个人会有表征,而且通过血液体现其特殊性。除非是你一直暴露在磁场里,或者你自己就是另一个弱辐射源。”
老张的话听得我毛骨悚然。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想。要是磁场这么容易被看穿,那也不会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了。”老张见我盯着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不会觉得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儿李元自己没想到过吧?他的身体肯定有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不然很多事情根本说不通。”
阿天探寻地看着李元:“如果张飏说的是一种可能性,那你有没有接触到什么辐射源?”
李元也看向她:“据我所知没有。我小的时候一直在美国生活,五岁多的时候突然‘得了怪病’,我妈才把我带回国找我爸的。按理说在旧金山或者纽约都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辐射源,但我还是‘病了’。
不过我也觉得张飏的话很有道理,甚至可能就是真相。过去尹家人都聚在一起生活,如果每个人都携带潜在遗传病的话,其实都是放射源。”
我闭上嘴保护住仅剩的尊严,又看看阿天。她捏着叉子,不知在想什么。感觉到我的目光,她回过神来说:“那指南针呢?拿来我看看。”
虽说布莱克爵士到底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在乎他叔叔这个是不得而知了。但是那个据说是他叔叔的怀表指南针,还是值得研究一番的。
阿天从李元那儿把怀表接过去看了半晌,又递给老张。老张也在餐巾纸上蹭了蹭手指,那怀表拿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说:“这指南针是不是坏了?这指的不是南啊。”说着他还转动怀表,可那指针还是固执地指着对面。
我们现在坐在离游客区不远的集市里,老张正前方是朝西北的。不过那‘指南针’与其说指着前面,不如说是指着坐在老张对面的李元。
阿天看了这情况,突然抬头盯着我。我立刻放下餐具正襟危坐。
“王煜你刚才说这指南针在你手里会微微转动?”我点点头。
“那你呢?”阿天又转向李元。
李元干脆把那怀表接过去放在掌心里,表盘转过去对着阿天和老张。他侧着身子,我在他边儿上也能看到:表盘上那小小的指南针一到李元手里就开始急切地团团转。
我看了看阿天,再看了看老张,又看了看李元。
阿天示意我把怀表拿起来。我依言做了。那指针在我手里只是懒洋洋地晃动着,像是面对干瘪胡萝卜想吃又不为所动的懒驴,远没有在李元手里精神。
“嘿,这玩意儿还会看人下菜碟儿呢。”我乐了。
但是没人接我的茬儿。
因为那指针虽然是在那儿晃悠,但始终执着地指着李元。
几乎同时我们都反应过来,这‘指南针’哪儿是指向古埃及的宝藏,分明是指向磁场的。或者说,最接近磁场的存在。
布莱克爵士十二年前能找到图特摩斯三世在沙漠里的神庙所在,看样子多半也是借助了这块怀表。就是不知道他叔叔竟然是如此天纵奇才,能做出这东西来。
我把怀表合上递给李元。他抿了抿嘴,收了起来。
老张猛地问我:“老王,那你接触过什么辐射源么?”
我被他问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接着说:“你不是说今天在穆斯塔法那儿碰到圣甲虫和四川带回来的石头都有感觉么?这两样东西可都有可能跟磁场有关系。”
听他一提,我才想起来。今天除了从布莱克爵士那儿拿了个怀表以外,临走的时候穆斯塔法也把那圣甲虫给了我们。
我从兜里把那蓝色的护身符拿出来又感受了一下,的确是有些不同的。明明是个实体,我捏住它的时候表面竟然像是水波一样。
剩下三个人分别又作为对比组也拿了会儿,李元还是让那甲虫变形最严重的。在老张和阿天手里那甲虫不为所动。
我们眼巴巴地看着李元。
他琢磨琢磨说:“非得说的话是有点儿说不上来的熟悉感,或者说共鸣。但是说白了其实我更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
他们又看着我,我如实说了:“这个圣甲虫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更没听见它想说啥。我只能说这东西给我的感觉有点儿类似多柱大厅和【全知神庙】的壁画墙,但是个简易版。这跟当时在伦敦那个拍卖会上,离亚诺和他的【永恒之眼】近了的感觉又不太一样。那次我是有点儿上头,像是被人照脑袋敲了似的。”我又想了想,“【永恒之眼】那次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我大大从四川带回来的那块儿石头,但是是个加强版。虽然那两个也不尽相同,但跟埃及这些差别更大一些。不过我到埃及以后倒是能得到一些信息,这些是前面几回没有过的。”
阿天和李元皆是若有所思。
“就算是不纠结细节,那老王为什么能感受到这些石头?”老张手指紧张地敲着桌面,“无论是那次拍卖会、多柱大厅还是这蓝甲虫,或者那指南针,我可是都一点儿感觉没有。”没等任何人搭话,他又问我:“老王,你以前说过你抓周的时候就接触过那块从四川来的石头对吧?那会不会也是个辐射源?”
“可是我家里别人接触那石头都没事儿啊。而且这么说的话我接触的从四川来的东西多了。我还有块一直戴着的玉…”我在众人的注视下艰难地说完,“是我奶奶几十年前在四川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我一出生就给了我...”
哦艹。
吃到嘴里的羊肉卷饼都不香了。
李元也呆住了。
要不是我现在焦头烂额,还真有点儿享受他这副雷劈了似的样子。
“也不一定从四川带回来的都跟磁场有关系...”老张还在尝试着苍白地安慰我。
“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有关系,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她会有这些反应。”李元端详了我一会儿,竟然笑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我还以为王爷爷碰上我们这一家子就已经算是你运气不好了,没想到你奶奶那边儿你也没逃过。”
是啊,我苦笑,也不知道点儿怎么这么正全让我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