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温情战术

其实无论哪个朝代，官场都是个既惊险又刺激的地方。

如果你没有根基，没有靠山。

又恰巧在权利的中心。

那你每天都会有坐过山车一样的快感。

今天你还“衣冠楚楚”，明日就可能被“衣冠禽兽”了。

身败名裂的阴影如一把戒尺，无时无刻的敲打着虢石父这类人。

想想看，能不心理变态吗？

与风险相对的，是极端的暴利。

天子王宫，这是名副其实的最高权力机构。

与其说是官场。

倒不如说是名利场、交易场、欲望场。

如果你能沉下心来观察这群人的为官之道。

你就会发现其中很多的奥妙。

入门级的官员，他们没什么管理人的好办法。

最喜欢的就是用官威压人，色厉内荏的安排工作。

这种人在小地方或许有些作为，但在这里，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厉害一点的一般都形成了自己的行事风格。

就拿幽王来说，跟我说了一大堆掏心窝子的话。

甚至还哭了半天。

目的就是激起我的同理心，然后把我架到道德的高地上。

让你不得不乖乖的跟着他干。

一般的老实人是架不住这么忽悠的。

心一软也就上当了。

但我不一样，身为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油条。

不要说哭了，上吊的、寻死的我都见识过多少遍了。

幽王这点程度只能当开胃菜。

何况已经跟郑友盟过誓，只要申侯和宜臼不行叛逆之事，我就不能与他们作对。

像立太子这种事就更不能管了。

再往深里说，废立太子这事太大了，大到足以动摇国本。

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大规模战乱。

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底层的百姓。

仗打完了，伏尸千里。

孩童流离失所，百姓家破人亡。

宜臼当不当太子还重要吗？

不重要。

你幽王拍拍屁股，跟没事人一样好吃好喝，还有褒姒陪你睡觉。

黑锅还得让我背？

我可背不了这个黑锅。

我想做个好人啊！

思索半晌，我跟幽王装傻充愣：“从礼法上来看，宜臼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不能强行立伯服为太子哇。我觉得如果真要打压申侯，应该想些别的办法。”

这既是托词，也是实话。

宜臼作为周王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将来注定成为天子。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如我前文所说，在周朝那样一个讲究礼法的时代，天子之位是上天赐予的。

皇权天授，这是周天子的执政基础。

就是传给嫡长子的。

传给庶子的那是诸侯爵位。

如果你把天子之位传给了庶长子，那就违背了天的意志。

天子自己的正当性就存疑了。

何况已经托这么长时间了，公卿们早已投靠了宜臼。

他们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一旦你强行立伯服为太子，那一场大战就近在眼前。

可执拗的幽王怎么会死心：“宜臼是申侯的根基，不拿掉宜臼，申侯早晚还会复起。”

幽王说的也没错。

这么多年来，申侯之所以能在朝中呼风唤雨，女儿申后及外孙宜臼是一个重要原因。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就算申侯失势，只要等宜臼上台，申侯仍会权势滔天。

所以从长远来看，用政治手段根本无法打倒申侯，这也是我跟郑友盟誓的重要原因之一。

使用和平手段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要不战乱，要么妥协。

这就是幽王的选择题。

我继续劝说道：“立太子还是太冒险，我实在不建议天子这样做，还是请天子再考虑考虑吧。”

幽王醉态惺忪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不一会，幽王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我也暗暗的松了口气。

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我整理了下衣服，正准备回家。

突然，一名内侍拦住了我。

“天子安排过了，请您在宫中就寝。”

恩？

还不让走了？

不过这里的宫女这么多，在这睡一晚也没啥亏吃。

就是不知道幽王有没有给我安排其他娱乐活动。

第二天，疲惫的我吃过早饭，我简单收拾了下，心想这总能走了吧。

不成想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跑了过来，非要跟我玩捉迷藏。

奇了怪了，宫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正疑惑时，一名绝色美女走了过来。

这人二十七、八的年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前后凹凸有致，一双秀眼顾盼神飞。

虽然10未见，但她的样子我终身难忘。

褒姒！

褒姒把小孩子从我身边拉走：“不好意思，伯服顽皮了些。”

哦，原来这个小盆友就是伯服！

这个一出生就搅动起周王朝十几年风云的小孩子。

原来长的这么可爱。

随他妈。

小伯服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块长方形的东西来，笑嘻嘻的递给了我。

我一看，是一小块饴糖。

饴糖就是麦芽糖，是以水稻和麦芽为原料，经过糖化熬煮而形成的糖类食物。

在那个时代，粮食较为稀缺，人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

以粮食为原料熬制的饴糖更是一种极为稀罕的东西。

只有天子和诸侯这样的家庭才能勉强吃上几口。

在中华的传统节日中，过年吃元宵，中秋吃月饼，端午吃甜粽（南方人喜欢吃咸粽子，可能他们缺盐），这些都是由于古代糖类稀缺的原因所致。

在平时根本吃不到。

第一个糖类爆发期是唐朝。

因为魏晋南北朝时民族大融合的原因，甘蔗被大面积种植。

到了唐朝，小作坊开始兴盛起来。

以甘蔗为原料的制糖产业开始迅猛发展，“蔗糖”一词也由此产生。

我一直认为，唐朝人的肥胖和制糖工业的兴起有很大的关系。

回到正题。

我接过小伯服递过来的饴糖，问道：“你不吃吗？”

没想到小伯服语出惊人：“妈妈说了，给别人好东西，他也会给我好东西的。”

我一楞。

没想到伯服小小年纪，还挺懂人情世故的。

我把自己的衣服里外翻了翻。

没找到能拿出手的礼物。

于是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能还礼的东西，你这块饴糖我不能拿。”

小伯服天真的笑了笑：“没关系，我不要你的东西，这宫中人少，你陪我玩一会吧！”

毕竟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

我就陪小伯服玩了一会。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午。

幽王的宴席又摆好了。

与昨晚不同。

幽王告诉我这次是家宴，褒姒和伯服一起参加。

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细节。

说是家宴，可幽王并没有带上申后和宜臼。

而是带上了褒姒和伯服。

其中意思明白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吃饭的时候，幽王一直在夸赞他的这个小儿子伯服如何聪明，如何孝顺。

他的意图很明显，无非就是想让我支持伯服做太子。

果不出我所料。

酒足饭饱后。

幽王还是没有放我走。

而是说小伯服很喜欢我，要我留下来陪小伯服读书。

我真看不出来，患有学习困难症的幽王还挺重视教育。

他的思想确实很超前，已经有教育焦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