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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起得早了些,所以到办公室也就早了些。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没人,但看见陈诗羽办公桌上的皮包,我知道陈诗羽又是第一个到单位的。
正在泡着茶,办公室的门开了,陈诗羽一边说着“好了,那就这样说,我挂了”,一边走进了办公室。
“这么早啊,秦科长。”陈诗羽放下电话,又合上了桌子上的《法医损伤学》。
“这么早就煲电话粥啊?”我笑着说。
“哦,是刘鑫鑫。”陈诗羽说,“就是昨天车祸的那女生。”
“对了,你昨天去医院了,看到啥了?”我问。
陈诗羽沉思了一会儿,坐了下来,看着我说:“本来这也不是我们的职责,我知道,但是碰见这事儿,我心里真的过不去。”
我把泡好的茶端到自己的办公桌上,也坐了下来,笑着说:“咱们勘查组没有配政委,算是我兼任了,组员有思想问题,及时干预还真的是我的职责。”
“好的,我告诉你,你也帮我分析分析。”陈诗羽说,“这起车祸,我觉得是男人打了女人,才会导致女人不小心猛打方向盘而撞上墙的。你想想,女人系着安全带,面前的安全气囊也打开了,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而且,她面部的损伤部位是鼻根和眼眶,都是面部低下位置,不符合交通事故损伤的特点。”
“所以你刚才在翻《法医损伤学》?”我指了指陈诗羽面前的教科书。
陈诗羽点了点头,接着说:“除此之外,我还注意到她的腿上和胳膊上都有淡黄色的损伤痕迹,那是因为含铁血黄素生成了。”
“陈旧性的钝性暴力损伤。”我说,“这个,我也注意到了。可是,你怎么知道车祸是家暴引发的?”
听到“家暴”一词,陈诗羽微微怔了一下,说:“那是因为我去找了医生,医生说,刘鑫鑫的鼻骨骨折、眼眶内侧壁和下侧壁骨折、鼻腔流血、软组织肿胀,这都说明这些伤是刚刚形成的。刚才说了,车祸不能形成这样的伤,更不可能是受伤后还肿着眼睛开车,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开车过程中受伤。”
“开车的时候夫妻互相打架啊?”
“不是互相。”陈诗羽说,“她的丈夫叫赵达,损伤是多根肋骨骨折,医生说,那是因为没有系安全带,胸部撞击副驾驶操作台形成的。他的伤比较重,在胸外科住院。”
“那刘鑫鑫和你说了什么?”我问。
“她说她在离职专心做全职太太之前,是在龙番的一家生物制剂公司工作,赵达是她的丈夫,这次是自己开车不小心导致的车祸。”陈诗羽说,“也就是说,她否认了家暴。后来,陪着她去做鼻骨复位手术的过程中,我一直想套出她的话,可她就是缄口不言。”
“鼻骨骨折,不用住院吧?”我沉吟道。
“不用。虽然经过CT检查,她头部正常,但毕竟是车祸,医生害怕会出现迟发性颅内出血,要求她在急诊科住院部观察两天。”
我点了点头,说:“可能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被家暴吧。事实上,很多受虐者出于所谓的面子或者缺乏勇气,是不愿意把家暴的事情声张的。有的家庭,施虐者只要一道歉,受虐者就会原谅。一而再,再而三,好了伤疤忘了疼。殊不知,家暴只有零次和N次,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
“如果她真的是不愿或不敢声张,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帮她。”陈诗羽说,“但是,我觉得她是有可能被挽救的。”
“哦?”我有些兴趣了。
“因为她一开始不愿意说,但在我的旁敲侧击下,她似乎有些动摇了。”陈诗羽说,“于是我就去她户籍所在的辖区派出所,想打听一下她的情况。结果一说到她,民警们都知道。据说,不少民警在值班的时候,都接到过刘鑫鑫的报警。后来我就把报警记录调出来看,发现还真是,好多次报警记录。我当时就特别生气,人家都报警这么多次了,你们派出所为什么不管?所长就很委屈地让我仔细看每次出警的情况记录。原来,每次民警到现场之后,赵达就会跪下来给刘鑫鑫磕头,说是自己一时糊涂,以后绝对不敢了。然后,刘鑫鑫就会立即原谅他。民警要求对赵达进行行政拘留,要求刘鑫鑫去进行伤情鉴定的时候,就会被刘鑫鑫一口拒绝,她还要求民警不予处理。本身就是治安案件,当事人、报警人不要求警方介入,那警方是没办法介入的。”
“一边报警,一边又不要求警方处理。”我苦笑了一下,说,“时间长了,别说刘鑫鑫麻木不麻木了,辖区派出所都要被磨得麻木了。”
“正是这样,用所长的话说,这是‘狼来了’的故事。”陈诗羽说,“虽然之前的刘鑫鑫看起来有点荒唐,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她的伤很重,我看应该是轻伤二级了,那就可以追究赵达的刑事责任了。关键是,我得说服她勇敢地站出来,不要麻木,不要把受虐当成习惯。这是任何一名警察应该拥有的正义感。”
“好的,我支持你,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话,你就告诉我。”我被陈诗羽的正义感所感染,于是说道。
“刚才我就是给她打了电话,把我查到的报警记录告诉她。”陈诗羽说,“她在电话里已经承认了我推测的事实,但还是没有同意去报案。”
这一整天,陈诗羽有些心事重重,时不时地会跑到办公室外面打个电话。这倒不是坏事,高度的责任感是成为一名人民警察的基础。我曾经说过,想要在环境艰苦、收入微薄的法医岗位上坚持下去,必须凭借胸中的一腔热血和满心热爱。当警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在黄埔军校创建之初,孙中山先生曾为学校写过:升官发财,请走他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现在也有警校会将此作为楹联。对于陈诗羽来说,如果不是内心渴望用自己的毕生去保护人民,一个姑娘家天天出入各种环境恶劣的命案现场,确实很难。
下班后,陈诗羽搭乘我的车,希望我可以和她一起去医院看看刘鑫鑫,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走进省立医院急诊外科整洁的病房,我看见了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刘鑫鑫。此时她的额头和鼻根部肿胀很明显,眼圈已经发紫了,尤其是右眼因为眼睑肿胀,几乎眯成了一条线。这个收拾得很干净的姑娘,此时有点狼狈。
一个短发女子坐在刘鑫鑫的病床前,正在和她说着什么,一脸的痛惜表情,见到我们进来,赶紧站了起来。
“鑫鑫,这是我的领导。”陈诗羽走到床头,看了看刘鑫鑫的伤势,说,“他是法医。”
“法医?”刘鑫鑫有些惊恐地看着我,不知所措。
“不要紧张,我今天就是个驾驶员。”我笑着说道。
“想好了没有?报警才是让你走出目前处境的唯一办法。”开门见山一直是陈诗羽的风格,“我有很多派出所和律师事务所的师兄弟,我可以帮你顺利解决的。”
“那以后?”刘鑫鑫还是有很多顾虑的样子。
“没什么以后。”陈诗羽说,“离婚,判刑,以后你和他就是陌路人。”
刘鑫鑫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她身边坐着的短发女人,长相甜美、举止优雅。听到陈诗羽的叙述,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我们,又把话咽了下去。陈诗羽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刘鑫鑫的表情,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女人。
“离婚……”刘鑫鑫沉吟道,“诗羽,让我再想想,可以吗?”
“给她点时间吧。”我见陈诗羽步步紧逼也不是办法,于是插话道。
陈诗羽有些失望,但还是嘱咐了几句后,站起身和我一起告辞走出了病房。
“真的希望她没有变得麻木,真的希望她能够想通。”陈诗羽垂头丧气地说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身处不同的环境,顾虑也不同。”我说,“我了解你的正义感,但是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更要尊重本人的意愿。”
接下来的几天,陈诗羽似乎有些焦虑,也一反平常,经常关注手机,经常会有微信提示音,或者是电话。我也不知道她劝说刘鑫鑫劝说得怎么样了,我想,如果有进展,她是会告诉我的吧。
这一天,大家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的办公位上忙活着,师父拿着一个文件夹,推门走了进来。
“龙东县,一个高一学生失踪,刚刚找到尸体,割喉了,是命案。”师父说,“所以你们抓紧收拾一下,去现场支援。”
很快,韩亮就把车开过来了。我们坐上车,径直向龙东县赶去。车上,师父已经把内部传真电报拍了照,通过警务通发给了我。
龙东县二中的一名高中男生,叫万联联,十七岁,今天早晨七点从家出门,去上学。可是到八点上课的时候,老师发现他还没到校,于是打电话询问其父母。其父母都是县城郊区大湾村的农民,在地里干活没带手机。老师还是非常负责任的,电话没人接,于是从学校赶到了五公里外的万联联家里,找到了他的父母。但是从他父母的角度看,他是正常时间背着书包去学校的,也没有异常的表现。
万联联这个学生,学习成绩不算非常好,但还算是很老实听话的,翘课出去玩这种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于是家属立即报了警,和派出所民警、亲属数十人,在从他家到学校的路上,沿途寻找。
派出所民警也是很负责任的,不仅派出专人帮助寻找,还向周边几个派出所发出了协查请求。也是幸亏这个动作,才有了音讯。
一直到中午时分,大湾派出所和万联联的亲属都没有能够发现万联联的踪迹。然而,隔壁辖区的小湾派出所民警,却发现了万联联的尸体。他们在对小湾村进行巡视的时候,发现一处废弃的住房门是开着的,起了疑心。他们走进杂草丛生的小院落的时候,发现万联联的尸体正躺在院墙的一角。
小湾村、大湾村和二中的地理位置,组成了一个三角形。这说明,从大湾村到学校,是完全没必要也不可能经过小湾村的。万联联在早晨上学的时候,为何要绕道小湾村?为何会在这个杂草丛生,而且大门原本上了锁的旧房子里死亡?最重要的是,死者的颈部有一个巨大的哆开创口,是被利器割开的。
死者是一名高中生,作案时间又是大白天,所以这个案子立即在当地引起了轰动。龙番市局的董剑局长已经带领侦查、技术人员赶往龙东县支援指导了。
龙东县是省会龙番市的下属县,所以距离也不算太远,我们开了四十分钟车,就拐进了村村通公路。前方一马平川,远远可以看见有很多警车和围观群众,我们知道,案发现场到了。
下了车,我们就看到又高又帅的董局长穿戴整齐,站在警戒带的外面,急切地等待着现场里技术员传出的消息。见我们赶到,他一脸欣慰地说:“你们来啦,那好,赶紧进去看看吧。里面现在争论不休,有的说是自杀,有的说是他杀。”
这个信息倒是始料未及的,本来以为这确定是一起杀人案件,可是现在居然对死亡方式有了异议。警戒带里的,是省会市和百强县两级的技术人员,技术能力在全省也是首屈一指的。既然有了异议,说明这个现场肯定不是一个简简单单杀了人就走的现场。这让我们好奇心大起,连忙穿好勘查装备走进了现场。
这是一个废旧的院落,周围连续好几座房子,都是没人居住的。据说,这个位置,原先是村落的边缘,这里的居民生活不方便,后来村里实施“移民建村”的政策,将这边的村民都移居到了靠近村落中心的区域。这里除了几户老人家不愿离开,大多数家庭在五年前迁居了。而这里的老房子,也都被迁居的各家闲置在这里,各自锁着大门。
“这个房子,是谁的?”我在钻入警戒带之前,问董局长。
“这家的房主,叫胡万金,农民,目前这家的情况,我们的外围侦查员正在调查。”董局长一脸急切地说道。
我知道,对于董局长来说,先搞清楚是自杀还是他杀,才是最为关键的。
小院落的院墙有两米多高,经过前期的勘查,肯定没有新鲜的攀爬痕迹,说明进入这个院落的唯一通道,就是这个大门了。大门是由两扇木门组成的,被一把挂锁锁住。现在,两个技术员正在大门处检验,期望能在这把被撬开的挂锁上发现指纹,或是找出撬压挂锁的工具痕迹。
我们走进了现场,小院不大,也就二十来个平方米,里面杂草丛生,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院落的一边,是一排房屋,不大,但是门窗完好,大门也是被一把挂锁锁着,而这把挂锁则没有被撬开。
“白天选择这个地方还是不错的,闹中取静。”我一边说着,一边抬高了腿,向院墙一角的尸体走过去。
“哎哟,这草都带刺,我新买的裤子啊。”林涛心痛地低声说道。
韩法医见我们进来,从尸体边直起身迎了过来,说:“秦科长,你们来啦。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情况。”
我点了点头,费劲地迈着步子。
“整个现场,就是这个小院落。”韩法医说,“虽然算是半室内现场,而且面积也不大,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
“这个可以理解。”林涛补充道,“如果凶手戴了手套,撬压门锁的时候,不会留下指纹。现场的地面,全是杂草,不可能在地面找到足迹。”
“是啊,而且这些杂草,真的很杂。”韩法医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们到现场的时候,觉得草的倒伏状态都毫无规律可循,根本发现不了什么线索。”
“所以,焦点还是在尸体上?”我问。
韩法医点点头,说:“如果要说现场有问题,那问题就在于血迹了。”
说完,韩法医带着我们走到尸体旁边,指着墙面说:“现场的围墙墙面上有大量的喷溅状血迹,尸体的周围也全都是密集的血迹。大滴的血迹有的还没有完全干透,肯定是新鲜血迹。”
大宝看了看仰卧在杂草当中的尸体,颈部有一个被割开的巨大创口,说:“哦,割颈的,那有这么多血也很正常。”
“可是,我们用生物检材(1)发现提取仪观察,死者周围的血迹密布,没有空白区。”韩法医耸了耸肩膀,说,“所以,看起来这像是自杀。”
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有人在死者的身边对他进行割颈,那么大血管喷出的血迹到处都是,唯独凶手站着的地方会因为凶手身体的遮挡,而出现一个空白区。如果死者的周围尽是喷溅血迹而没有空白区,则说明他遇刺的时候,身边是没有人的,那么就只能是自杀了。所以这个血迹空白区,对于法医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非常重要。
“啊?没有空白区?”大宝说,“那割颈的刀呢?”
“在死者的手边。”韩法医说,“而且,我们询问了死者的父母,确定这把刀是他们家的水果刀,是死者自己带出来的。”
“指纹呢?”林涛问道。
“这个刀柄不行,看不清指纹。”市局的一名痕检员说道。
看起来,韩法医是依据现场情况做出的判断,倾向于自杀了。
“但有个很大的问题。”县局的顾之淼法医反驳道,“死者的颈部创口,是一刀就形成的,并没有自杀常见的试切创(2),而且,最关键的是,创口我怎么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活反应(3)呢?”
如果是自杀,自然是生前割颈,那么创口就应该有生活反应。当然,如果是死后割颈,那就是凶手杀人后的加固行为了,自然不会是自杀。
看起来,顾法医是依据尸检情况做出的判断,倾向于他杀了。
我一听,立即蹲在了地上,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拨动了一下死者颈部创口的边缘。因为血液涌出,血染了颈部的软组织,所以究竟有没有生活反应,还真是不敢轻易下结论。但是,颈部皮肤并没有卷缩,看起来确实不太像有生活反应的样子。
“这个无须争执,即便是尸体解剖的时候也不好判断颈部创口有没有生活反应,至少我们可以通过尸体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损伤来判断他的死因。”我说,“如果真的是割颈致死的,那其他地方就没有损伤呗。通过解剖,这个问题可以解决。”
说完,我习惯性地用手捏了捏死者衣服的前襟。
乳胶手套相比于普通棉布手套的好处,不仅仅是能有效防止液体透过手套沾染到我们的手部皮肤,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手感更好,对于温度的感觉也更灵敏。我捏了捏死者衣服的前襟,就觉得不太对劲,如果是颈部血管被全部切断,大量的血液喷出,最先被浸染的,就是他的前襟。除非是倒立姿势,不然无论是什么体位,前襟都应该血染,因为血染,手部感觉温度就会较低。可是,死者穿着的这件毛线衣的前襟很干燥,温度也不低,这就有点奇怪了。四周都喷上了血,衣服前襟却没血?
我没有提出这个疑点,转了个身,去看围墙上大块的喷溅状血迹。
我们都知道,运动中滴落的血迹,会呈现出一个类似于“彗星”的形状。一头是圆弧状,而另一头是毛刺状。毛刺状指向的方向,就是血滴落的时候,载体或者血滴运行的方向。如果是死者躺在草地上被割颈,那么血迹是从地面开始向上喷的,血滴毛刺状应该指向上方。可是,墙上的喷溅状血迹,几乎全是毛刺向下指的。
现场部分血迹形状示意图
“这个滴落状血迹形态,方向好像不太对啊。”我指了指墙面,说,“血滴是从上往下的,那么是什么情况下才能形成呢?”
“很简单,血滴被喷了出去,划过一个抛物线,降落的时候附着到墙壁上了。”韩法医解释道。
“可是死者距离墙角的距离太近了。”我说,“你说的血滴抛出论确实可能成立,但是在抛出的时候,也应该有直接喷上墙的血迹啊,不能说所有的血滴都没有喷上墙,而是在空中划过了一条抛物线再上墙啊。”
韩法医被我说服了,颦眉思考着。
我用双手把死者颈部创口的皮肤拼接起来,看到他的颈部中段到下巴之间的皮肤有一大块明显的擦伤,具有很明显的生活反应。
“这块擦伤是怎么形成的?”我问道。
“不知道。”顾法医摇摇头,说,“感觉这里都是杂草,不可能形成平整创面的擦伤。或者,这处损伤和他的死亡没有什么直接因果关系?”
我撩开死者的衣服,发现他背部低下未受压位置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红晕。这是尸斑开始形成的表现。
“死亡时间呢?”我问道。
“从尸体温度大致判断了一下,上午八点左右,距离现在六个多小时。”韩法医说道,“这个,通过死者失踪的时间,可以判断得差不多。而且,尸斑也开始形成了,处于形成期,也是六到八小时之内。”
我查看了一下尸体的其他部位,除了躯干和四肢有很多处皮下出血,没有其他明显的损伤。皮下出血的中央已经有些青中泛黄了,不是新鲜的损伤,但是这孩子身上的皮下出血确实有些偏多了。
韩法医见我盯着死者尸体上的皮下出血,于是说道:“这些损伤,都是一个时期形成的,吸收状态都很相似,但是都很轻微,没有能够致命的损伤。我猜想,会不会是家暴?”
听到“家暴”一词,陈诗羽打了个激灵。
“你是说,这是家暴而引发的自杀?”我侧脸问道。
韩法医点了点头,说:“当然,这都是猜的,尸体没有解剖,我说的也都没有依据。”
“含铁血黄素已经出现了,小孩子吸收代谢能力强,那也说明受伤已经两天以上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下进行尸表检验。
我拿起了死者的双脚,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袜子。
“死者,没鞋子?”我问道。
“现场搜索了,没鞋子。”韩法医说,“但死者的父母说,他不喜欢穿袜子,穿的鞋子也一直是透气宽松的大鞋子,说是怕捂脚。我觉得,有可能是在行走的过程中丢失了。”
“不,不可能。”我说,“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这反正是一个抛尸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