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冲动
苏一盛足足玩了一整个小时手机，当他回过神来准备复习时，他已经不争气地打了好几个呵欠了。
这一个小时他在干嘛呢？
在刷任文文的QQ空间。
任文文的空间几乎全是她的自拍照，虽然滤镜花里胡哨，虽然表情千奇百怪（苏一盛用词），但在苏一盛看来都一样的虚伪，令人不适。
每条空间动态基本上都是破千的浏览量，还附带这老长一串的评论。任文文可真敬业啊，不管是谁的评论她都回。苏一盛不屑，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花这么多时间，可真是愚蠢。
而动态的文案基本上都是一些无病呻吟的句子，光是看着，苏一盛就脚趾抓地，浑身蜷缩。
“因为你是你，所以我是我。”
“我的那个他，现在是否安好。”
…….
然后附上一张搔首弄姿的自拍。
不过评论区却跟中了邪一样，一个个好像舔狗（苏一盛用词）一样疯了一般赞美起来。
“文文老婆！”
“呜呜美女我好喜欢……”
然后任文文通常都会回复红心，然后再扯两句客套话。苏一盛一边忍着不适，一边一口气看了一个多小时，把她这一个月一来的动态看完了。
正常人哪有天天拍照的，有什么好拍的，看着真难受……
苏一盛关上手机之后闭上眼睛准备陷入梦乡，但刚睡着，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从梦中被惊醒的苏一盛一身脾气，他点开手机一看发现是任文文发的消息之后更气了。只见任文文发了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意见啊？
气不打一处来的苏一盛在对话框里打了好长一段话痛斥任文文，发完之后还不解气，紧接着又把相同的话复制下来，黏贴在任文文空间的第一条动态里。这么干完之后苏一盛便睡着了，因为……他太困了。
第二天早上。
醒来之后的苏一盛第一件察觉到的事情是自己昨天的复习计划被耽搁了，焦虑与恐惧一齐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的心跳开始加快，胸口越来越堵，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抓起自己的计划本，把昨晚耽搁的学习计划用红笔恶狠狠地画了好几个红圈之后，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能抽出空来补上，他的焦虑才缓解了不少。
洗漱完毕之后他照常背单词，背着背着突然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几种不同的情绪一一在苏一盛心里闪过，首先是惊慌失措，然后是巨大的悔意，紧接着，他开始为了自己而开脱起来。
我昨晚太迷糊了，神志不清，我也控制不了自己说什么啊，再说了，我那只是一时冲动，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并且，任文文本来就欠骂，我只是替天行道……大不了我道个歉呗。
绝对不能，让任何事，打扰我学习。
苏一盛忐忑不安地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消息99+了。自己的消息框里全是来骂他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
“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仗着自己学习好就可以目中无人吗？”
“典型的疯狗，他妈的离文文原点！”
“高分低能，你的素质被狗吃了吗？人家小姑娘怎么着你了要被你这么骂？你自己心胸狭隘别恶心别人！”
…….
被铺天盖地的辱骂包围的苏一盛本能地丢开了手机，从小到大都是宠儿的他何曾被这样骂过？他将自己包在被子里，瞪着惊恐的双眼足足缓了三分钟，才喘着粗气，一点一点把手机挪到自己眼前来。
任文文没有回复他，但她将苏一盛的责骂截了图发到空间里，还配文：人无完人，我也许真的这么不堪，所以谢谢家人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包容，我爱你们。
评论区全是打抱不平和安慰的。苏一盛看了两句就吓得把手机关机，又瑟缩回了被子里。
“文文没事，明天他要是敢来上学，我把他打到进医院。”
“文文放心，那种人我不会让他站着出校门的。”
“文，我已经去私聊对线了，他还没回我，估计是被骂没词了。他这种心理阴暗的傻逼，也只能欺负你这种善良的。”
…….
苏一盛请了一天假，他一整天除了上了两趟厕所就再也没离开过床。他连愤怒都没有，因为他被吓到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里除了恐惧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缓了一整个白天之后，苏一盛终于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他以前是反感任文文的话，现在就是有点仇恨了。他颤抖着将骂自己的人全部拉黑，然后禁止任何非好友与自己对话。最后，他点开与任文文的对话框，写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过是一时冲动，我大不了给你道歉，你为什么要仗势欺人？
任文文的回复很快来了：你信不信如果你刚说的这句话我再截个图发空间，会有人找到你家里来揍你？
苏一盛现在恐惧远远大过愤怒，他终究是被击溃了，他回复：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很后悔，我以后离你远远的，我求你，让你那些别对我动手，我还要考得考试，我还得上大学……
任文文过了很久才回复：可以，我可以尽一切力量让你恢复名誉，但你答应我一件事。
苏一盛：什么事？
任文文：你可以出于个人原因讨厌我，但你要保证你讨厌我跟你的精神压力没有关系。
苏一盛先是一头雾水，但为了快点让自己恢复，他也只能先答应。因为他知道以任文文的影响力，他真的可能被校园暴力到退学。
然后，任文文在空间里发了长文，内容是让大家冷静以及说了一些关于冲动的后果，譬如在互联网上的发言会被记录可能会对将来造成影响云云。虽然还是有不少人骂苏一盛，但威胁性的语言少了很多。
第二天，苏一盛带了鸭舌帽和口罩，由爸妈护送着来上学了。
苏一盛在路上一直在思考任文文到底在想些什么。既然不是为了报复他，那为什么要把他挂到空间里？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后果吗？
还有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在看不起自己吗？
想不通。但苏一盛现在无心去怨恨任文文，因为恐惧仍然徘徊在他心头无法消散。等他坐到座位上，柳渲立马凑过来：“我给你她QQ号你就是为了干这个？”
“我真的是冲动，谁叫她半夜吵醒我……”
“那也是你的错啊！你知不知道你那些话多伤人啊？这整件事看下来纯属你自己犯贱活该。我真是，你读书读傻了吧，这点脾气都控制不住？你将来上社会怎么办啊？”
苏一盛：“你可闭嘴吧，我……”
“你能出来一下吗？”
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任文文还是挂着温柔的笑容，她站在苏一盛桌前，俏皮地眨巴着眼睛。
苏一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忽悠出来的，等清醒过来，他已经和她面对面站在了一起。任文文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苏一盛，苏一盛感觉心跳越来越快，体温似乎也有点上升。任文文先开了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放心，我没带什么录音摄像设备，我只是想听听你心里的声音。”
苏一盛嗡嗡地说：“你还装什么啊，你明明就恨我恨得牙痒痒，还故意摆这么个样子……”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恨你？”
“我骂你骂的那么过分，你还故意在空间挂我，这不都证明你恨我？”
苏一盛原本因为心慌而有气无力，但说着说着他那股莫名的骄傲又窜了回来，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人也精神多了。
任文文看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很高兴：“谁说被骂就一定要憎恨那个骂人的人？更何况你其实也没说错什么。我确实挺装挺作的，我承认我的不玩美并面对它罢了。”
“那你还在空间挂我……”
“我是在向朋友们博同情而已，就算你不来道歉，我也会发长文给你洗白的。虽然不恨你啦，但还是很受伤，这时候不就需要朋友了吗？”
“你那哪叫朋友，不过是狐朋狗友，靠着假惺惺的演技来维持关系……”
“喂喂，什么叫狐朋狗友啊？我对她们可是有实打实的付出的！就算不到那种知己的程度，但她们是真心待我，打心底信任我的。我也没背叛过她们啊。”
“可……”
苏一盛刚想反驳，就听见预备铃响了。任文文调皮一笑：“放学之后我们再慢慢聊吧，我等你。”
“谁要和你一起放学……”
“可你似乎有把柄在我这里耶。”
“卑鄙小人……”
任文文看着苏一盛咬牙切齿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就当你夸我了。行，你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就好了。”
说完，任文文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奇怪的是，苏一盛不仅不觉得她踮着小脚窜来窜去的样子很作，反而觉得有点可爱。
“我大概是瞎了吧。”
苏一盛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他很确定，自己现在貌似对她没什么不适。但当他发现自己的复习计划被搅得稀巴烂时，那种对任文文的不适感与厌恶感又回来了。
“任文文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