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黄祖洽先生是为国家立下大功的科学家。他于2014年9月7日逝世后，中国物理学会的会刊《物理》曾在当年 10月特别刊出一个缅怀专题，缅怀专题的编者按中曾这样评价他：

黄祖洽先生是我国理论物理学界的一面旗帜。他是我国最早深入钻研中子输运理论并在核反应堆理论上卓有建树的理论物理学家，他和彭桓武先生同为我国核反应堆理论与设计的奠基者，为我国和平利用核能打下坚实的理论基础。在 20 世纪 50~60年代，为了打破超级大国的核垄断，他与我国最有才能的一批理论物理学家一起，日夜攻关，为我国战略核武器的研制成功立下不朽功勋。从 1960年开始，黄祖洽先生即带领一个小组预先为氢弹理论设计探路，为我国氢弹在原子弹爆炸后两年零八个月即成功爆炸作出了特殊贡献，一时传为佳话。黄祖洽先生在完成的国防任务后，毅然转入教育战线，从 20 世纪 80年代到逝世前不久，坚持指导研究生和为本科生授课，并勤于笔耕，著书立说。他不仅在理论物理的多个方向上，培养了一大批青年有为人才，而且为后人留下了《核反应堆动力学基础》和《输运理论》等高水平学术著作。黄祖洽先生“殚思觅火”和“杏坛育人”的功绩将永载史册。

黄祖洽先生是我国物理学家的楷模，德高望重的彭桓武先生生前曾评价他“为人正直、治学严谨，工作中虚心求实，主动认真，细致可靠，判断审慎，不盲从、有创见，并善于启迪后学，发挥众人所长”。黄先生一身正气，疾恶如仇，淡泊名利，奖掖后进的高尚品德，老来“桑榆虽云晚，心旷不蹉跎”的奋斗精神，“本来无常住，终究归大统”之豁达胸怀，是他留给我国物理学界的宝贵精神财富，值得我们永久学习和继承。

为使黄祖洽先生“殚思觅火”和“杏坛育人”的功绩为更多人特别是青年人知道，使他“一身正气，疾恶如仇，淡泊名利，奖掖后进”的高尚品德得以传承，迫切需要有一本翔实、系统介绍他的成长经历、学术成就和治学理念的传记。陈雁女士所写的这本《殚思求火种，深情寄木铎——黄祖洽传》，部分地满足了这一要求。作者在对传主本人以及对传主亲友学生的直接访谈和大量已发表文字资料的基础上，通过十一章文字，系统地讲述了黄祖洽先生曲折的成长经历，突出了他锲而不舍觅天火以壮国威，不计名利掌杏坛为国育才的奉献精神。这本书的结语中，作者还对黄先生科学素养的养成做了初步分析，可以引发读者思考。此外，本书还刊出了作者收集到的大量黄先生的历史照片，弥足珍贵。书中附有两个附录，一为黄祖洽年表，一为黄祖洽主要论著目录，颇有参考价值。

为理论物理学家立传在我国还是近十几年来的事。我认真读过的，有王正行写的《严谨与简洁之美——王竹溪一生的追求》（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关洪写的《胡宁传》（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和王霞写的《自然之子——彭桓武传》（解放军出版社，1998）三本。我认为这三本传记写得很好，各有特色。前两本的作者分别为传主的研究生，与传主有长期学术交往，具有专业上的优势，故对传主科学成就的评价和学术思想的分析准确充分。但因专业性过强，一些内容非一般读者可理解，读者群会受到一定限制。第三本的作者是位专业作家，我曾协助安排她对彭先生的多次采访并对原稿提过若干修改意见。该传记以写作技巧娴熟、文字感染力强见长，但叙述传主的科学成就不够充分，以至于彭先生读到这本书时曾问我“这是小说还是传记”。与这三本传记相比，陈雁的这本《黄祖洽传》的读者群可能会比前两本广，对传主科学成就的介绍也许比第三本更充分，这是本书的优点。但无论是题材的选择还是文字锤炼，以及叙事的深度，在我看来，这本传记均有向前三本书学习和继续提升的余地。科学家传记的写作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努力把作品写得叙事实事求是，评价准确有度，文字精炼优美，是广大读者寄予科学家传记作者的期望，也是我对本书有机会再版时改进的期望。

我是黄祖洽先生最早的研究生之一，多年来受先生教诲，得益良多。对先生的道德学问、为人准则，极为敬仰。记得 2004年为先生祝贺 80 寿辰时，我曾以成长、立功、授徒、立言树德、赞莲、效莲为题写过几首诗，记述先生的成长、历数先生的功绩、赞扬先生的品德并表达自己向先生学习的愿望。黄先生逝世后，又以“送别”为题写过一首，借以寄托哀思。现在我把这几首诗重新抄出来，放在这个序言的末尾，作为本书的一个引子，献给读者。

（一）成长

有志少年出湘中，国患家贫锻真金。

铅山耕读评天下，昆明奋学入经门。

悉心钻研洞数理，明师引路王钱彭。

变分一法完学业，裂聚两弹献青春。

（二）立功

预研轻核觅天火，索经苏京敢改经。

反应辐射细心析，高低能谱大胆缝。

纵是中子神通大，查踪黄氏有方程。

心血凝入震天爆，中华国威举世惊。

（三）授徒

功成不羡麒麟阁，情寄杏坛木振钟。

才俊四方门下集，妙理万般从容寻。

先驱扰动消久期，又探相变到浸润。

材料改性射线束，超导有无金属氢。

（四）立言树德

育才师大真堪赞，执掌学报先师承。

七卷立言后辈惠，一身树德正气存。

老来不觉桑榆晚，笑谈物理诲学童。

最喜我师心广阔，天地人生说大统。

（五）赞莲

莲心高洁莲藕鲜，自古无人不夸莲。

独立泥污不染尘，人中君子花中仙。

世人常夸莲花美，我师独赞莲实甘。

耐得寂寞储精华，舍却自身惠人间。

（六）效莲

荷花莲实能长成，赖有阔叶作后勤。

补充养料经日晒，遮风护株受雨淋。

幼叶可食成叶布，叶到枯时清香浓。

我愿此生效荷叶，聚露为珠不沾尘。

（七）送别

先生最爱莲，为民身心献。

此去天堂路，会师彭、何、钱。

共忆取天火，锻盾卫国安。

人间众弟子，日日思君颜。

先生心胸宽，荣誉视等闲。

此去天堂路，拜会众先贤。

为国已尽忠，笑看天地转。

人间众弟子，自当效师言。

刘寄星谨识

2017年 5月2日于北京西三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