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泰安十八年，转折点
……
泰安十八年，新的一年终于到来。
春节的喜庆氛围还未消退，紧随而来的是上元佳节。
这一天，金陵城中百姓齐齐上街，逛夜市，前往庙会为家人祈福，好不热闹。
而此刻的刘羽，却没有这份心思，正在船舶司衙门造船厂内亲自监督造船进度。
刘羽的商船非常大，参考了西方大航海时代，西班牙战列舰的雏形而设计。
这个工程量十分巨大，而且刘羽对工期也催的紧，倒是让那些造船的工匠颇有微词。
但，架不住刘羽给的薪水高啊，一月四百钱，足以顶这些工匠小半年薪水了。
如果完全按照风帆战列舰标准建造，那么这艘船怕是还未完工，刘羽就会因为高昂的价格而破产流落街头。
好在他目前不需要那些火炮之类的武器，商船规模也比原版比例缩小了三分之一，加之江南附近木材资源十分丰富，前前后后算下来，连同工钱在内，这艘船下海之日，也就三千贯左右的费用。
按照如今精盐贩卖的进度计算，刚好够把这艘船的钱给填补上。
“刘贤弟，上元佳节来临，你不去逛逛么？”
正当刘羽和一名船匠对照图纸讨论一些技术方面问题时，韩立也来到了船厂。
刘羽见此，立马撇下工匠，又特意嘱咐了其几句后，满脸笑容地走向韩立。
来到韩立跟前，刘羽立马拱手：“韩司丞不也没去庙会么？今日散假，为何踏足贱地？”
士农工商，工和商的地位在大胤朝最低，所以刘羽说这里为贱地，听起来刺耳，实则并没有什么问题。
韩立闻言，叹口气回道：“没那心思啊，何况本官也不喜欢跟着我夫人闲逛，就让下人陪她去吧。”
刘羽感觉到韩立的表情十分不自然，随即问道：“韩司丞，在下观你这脸色，是有什么难处么？”
韩立摇摇头：“本官倒是没什么难处，只是昨日洪府尹召集城中各署开会，听到了朝廷方面传来的消息……”
刘羽忙道：“韩司丞慎言，既然是官道之言，在下不便听闻。”
韩立轻笑道：“无妨，反正过段时日整个天下尽知，你人不差，本官可以提前告诉你。”
刘羽闻言不动声色，静静等着韩立说下去。
韩立凑到刘羽跟前小声道：“朝廷打算要对大食用兵了。”
听到这个消息，刘羽心中顿时一紧，随后一脸风淡云轻：“大食军队屡犯我边境，
给他们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何况我朝军威正盛，战无不胜，韩司丞为何会烦恼？”
韩立摇摇头：“本官自然不会因为朝廷要对边域用兵而烦恼，但贤弟你有所不知，我朝自泰安九年以来，
各地府兵早已崩坏，兵府内可用之兵已不足泰安元年五成，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刘羽心中默默点头，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胤朝府兵已经败坏，皆是土地兼并所致。
韩立接着说道：“其实朝廷打仗，我等这些江南边官根本不用太过操心，但圣上在春节前夕就采纳了吴相建议，
改府兵为募兵，从原各地折冲府府兵中，挑选能征善战之士，编入安西都护府，准备征讨大食。”
刘羽心下暗叹，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府兵发展到一定时节，已经满足不了战争需求，前世的大唐如此，眼下的胤朝同样如此。
募兵制的诞生，也是职业军人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不可否认，募兵战力的确强与府兵，也能缓解朝廷兵员紧张的状态，但这是有前提的。
秦朝的耕战制到南北朝隋唐时期完善的府兵制，前期之所以战力彪悍，是因为士兵有土地红利维系，毕竟事关自身利益，容不得府兵不卖力。
而到了中后期，封建王朝弊端尽显，加之人口暴增导致土地紧张，府兵的待遇自然不如前期。
另外，豪绅兼并土地貌似是整个封建时代的通病，南北朝如此，隋唐如此，宋朝如此，明清亦是如此。
这也是直接导致府兵不堪重用的原因。
这种时候，选择募兵制的确是最好的手段。
可是，募兵不比府兵可以自给自足，是需要真金白银砸下去的。
以明朝为例，有军饷的明军和没军饷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生物。
眼下，经过刘羽计算，整个大胤朝在册户籍大约为二千六百万户，以一户五口计算，约为一点三亿人口。
而朝廷所收的税主要来源人头税和农税两块，将实物折算铜钱，大约一年财政收入为二千二百万贯左右。
而一名募兵一年至少需要三贯钱军饷，维系这么大一个王朝，至少需要七十万大军，这还不包括伙食和牲口的费用，以及军械方面的费用。
就算最保守的方式来算，胤朝一旦实行募兵制，七十万军队每年支出的军费可能在四百万到五百万贯左右。
这已经是整个王朝四分之一的收入，还不算战争的消耗，那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以刘羽的计算，朝廷不可能长期为军费埋单，但卫戍皇权的军队又不能裁撤，怎么办？
这个难题最终肯定会落到藩镇节度使手中，到时，一场异界版本的安史之乱极有可能在这片土地上演。
刹那间，刘羽觉得浑身火热。
乱世，也许是个自己崛起的机会也说不定，经历过战乱的王朝必定千疮百孔，那时就是自己掌控这个王朝命运的时机。
“贤弟，你有没有听本官在说？”
见刘羽没有反应，韩司丞忍不住提醒他一声。
刘羽回过神笑道：“抱歉韩司丞，在下方才想到一些事有些失神，您继续说，到底有什么烦恼让您愁眉不展？”
韩立叹道：“朝廷这次要从南方府兵中招募人员，恰巧本官胞弟韩正也在选，
只是本官就这么一个胞弟，如此送他前去安西都护府，实在是不放心，万一有个闪失，怕是无法跟已逝双亲交代。”
刘羽闻言微微一笑：“韩司丞是为这事烦恼？但朝廷一向只用北兵，怎么会突然启用南兵呢？”
韩立：“是啊，起初本官也想不通，但后来洪府尹点醒了本官，其目的就是为朝廷筹措远征军饷，
只要本官肯出四万钱，那么小弟就不必前往安西都护府了，说实话，本官身上莫说四万钱，
就是四千钱，都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