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故人现（五）

长眉如鬓，银红色的铠甲在冬日的暖阳之下发着光，看的薛蟠心头发凉。太阳出来了，风雪也停了，薛蟠的心头还是冰凉一片，前世的自己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有看到太祖皇帝，看他那隐晦不明的眼神。重活一次的薛蟠，仔细的打量太祖皇帝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满满的都是杀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薛蟠仔细的回想，太祖皇帝对他的杀意，并不是在这个时候形成的，也不是慢慢形成的，是从他踏进他的大帐，太祖皇帝就没有想过，要让他活着回到京城。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子，与自己说笑的时候，她当真就不知道，太祖皇帝对他的杀意。那是她的哥哥，两个人虽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感情却是极其的好。就算太祖皇帝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难道她从来就没有发现过一丝痕迹。

见薛蟠又在沉思，这让长公主不满的说道，“你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总是心不在焉的，刚才哥哥在帐篷里面问你，对哀帝之子送过来的降书有何看法，你的回答可不像从前的你，难道你做的那个梦真的那么可怕吗”。

薛蟠说道，“那个梦很可怕，比我在与人大战的时候还要可怕，天下的能人异士，本该是同根同族，却因为各自的立场不同，而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诛杀他们的时候，我满怀愧疚，哀帝之子如今又送来降书，一个稚子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错生在帝王之家，若不是他的父亲祖上无能，将他推到了如今的地步，他或许还是深空之中，一个无忧无虑的太子，而不用背负着这么艰难的宿命”。

“法师这话可说不得”，未来的宁国公和荣国公，不知道何时站到了他们的身后。他们兄弟两个原本也是军中小将出身，手上有了一些兵力后，带着手底下的兵投奔到了太祖的帐下。宁荣二公是同父同母所生，相貌有些相似，在他们的身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贾政，贾珍的影子。但在气势上完全不相同。标准的武将打扮，无论是穿着还是举止都非常符合武将的特质，不像后来的贾政书生气十足，也不像后来的贾珍气质颇佳，但身形猥琐。

宁公眼藏着一丝爱意，对未来的长公主行礼道，“法师这话可千万说不得，咱们兄弟都知道，法师是心怀慈悲之人，若非如此的话，也不会冒着天下之不为，到主帅的帐中来为主帅效力。一个稚子的确是有些无辜，可他的父亲是哀帝，做父亲的没有守住万里江山，做儿子总得替老子受着。这个孩子的命不好，偏偏成了一个亡国之君的儿子，法师刚才在帐篷中说得好，若他是有些骨气的，应当殉国。若是没有骨气，自当跪迎新主进城，就不知道那个孩子该如何选择了”。

好一句子代父过，这句话不正是形容贾琏和贾蓉的吗。贾琏的能力不错，虽不喜读书，为人处事却相当的有一套，他若不是贾赦的儿子，凭着他的能力，自会闯出一番属于他的天地来，可偏偏成了贾赦的儿子。他被府中的下人瞧不起，多半来源于他的父亲，明明是嫡长子，过得连次子的次子都不如。贾蓉就更加不必说了，秦可卿和贾珍的事情处理的及时，贾珍更是狠心的处置了一批下人，但悠悠众口又怎能堵得住。自己的媳妇儿和自己的爹坐下了那样的事情，贾蓉本该是无辜的那一个，却因为这件事情。过的连贾琏都不如，每日放浪形骸，跟着他的父亲，将坏学了个十成十，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感。

“稚子到底还是无辜的，有罪的是他们的父辈”，薛蟠叹息地说道，“大军已经到达京城，等进了京，各位的荣华富贵就随之而来，陈案在此先恭喜几位了”。

“法师，怎么在此先恭喜我们，我们兄弟跟着主帅打江山，如今大军已经开拔到京郊，等到了京，法师的荣华富贵也会随之而来。到时候，我们兄弟一起享着天下的富贵，等到那时再恭喜也不迟”。史老太君的父亲也走了过来，对着薛蟠说道。“主帅能够平定江山，那是主帅有圣人之力，可如果没有法师鼎力相助的话，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的就将这江山收入到自己的囊中，我们兄弟带兵打仗，以前对这些事情可是很不屑一顾的，见到法师之后，才相信这世上原来真的有神仙，等到咱们兄弟到了京城，法师你可得带着我们，在这京城好好的逛逛。我们几个都不是京城人氏，不像法师自小在京城长大，对京中的美食美景了若指掌”。

薛蟠笑道，“那是自然”。几个人各说了几句话，随后便各自回到各自的帐中，薛蟠回到自己的账中，见章夫子的先祖忐忑不安地看向自己，薛蟠示意他不要说话，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在带着他走。等到太祖皇帝什么时候想放弃追杀他，他在回京也不迟，或许可以择一偏远之处，安享晚年。

“少爷，难道我们真的要走”。吃完晚饭，薛蟠准备好一切带着自己的童子走。童子不安地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少爷一觉睡醒之后，要带着他一起走，他们不是已经打到京城来了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要走呢。他是少爷从野地里面捡回来的，理当少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可是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好几天，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走。军中大帐的人都说，等到主帅平定了江山，少爷少不得要做一个国师。做国师是何等威风凛凛的事情，可自由出入皇城，平头百姓看见国师的轿舆都是要下跪的，他们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好不容易才将胜利的果实拿到手，少爷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远离京城，悄然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