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选择
一个人怎么走，其实都是选择的，不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既然选了，不同的路就产生了。
话说武总监和宁宁在“静静咖啡”见到金鱼花后，宁宁出来后心里滋味杂陈。那个星期六陪客户吃饭的事儿，现在想起来也是只能烂在肚子里的秘密，无法对人说，虽然她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与选择。
那天，冲动的金鱼花拉着她离开了饭桌，丢下了武总监和客户，宁宁当时就震惊了，“金鱼花这么大胆，这份工作如果丢了怎么办啊？”她确实不想喝那杯白酒，看见几个油腻男围着自己劝酒也心里委屈，但她没有勇气说什么、做什么。但金鱼花作为一个强大的推动力，让她从那种难堪局面中抽身出来。
但是，这世间事情就是有但是，宁宁觉得自己很需要那份工作。她的家就在Z市，市中心的老区，上头还有个哥哥，已经成了婚，但没钱买房，就把新家安在家里。八十平的家，改造的三房，金鱼花有间小屋子。去年毕业后，她找的几份工作都做不长久，不知道问题所在。伸手跟爸妈要钱的感觉与学生时代完全不一样，而且最近嫂子怀孕了，家里头感觉特别拥挤。“红起广告”这份工作，自己没有经验，但面试的时候武总监却说愿意给她机会，看她如何表现。她想把握这个机会，太想自立，逃离那个拥挤的家。
和金鱼花一起出来后，她说自己在旁边搭公交，看着金鱼花走进了地铁站。她思前想后一番，狠狠心就回到了饭桌。她推开房间门进去时，她看到饭桌上的几个男人表情都亮了，像打翻了颜料盒，有玩味的、有奇怪的、有吃惊的，武总监可是眼睛大亮，说：“宁宁，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于是她回到座位，端起酒，干净利落地跟各位干了这杯酒。
刚才放狠话的客人梁经理酒已上头，嘿嘿一笑，“小姑娘，别说哥哥委屈你，你知道吗，谁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又自斟了一杯酒，“我那个时候不会喝酒，但做销售的怎么能不喝酒，餐餐喝，餐餐醉，后来硬是签了几个大单，也练出了酒量。”
宁宁点点头。她心里有点不舒服，毕竟有卖了金鱼花的嫌疑，但她不后悔，甚至心里还想着自己有小小功劳，这个客户算是保住了，第一次跟进的项目就成功，自己转正就有望了。
梁经理启开话头，就收不住。“其实你们负责项目的姓金的小姑娘是真有胆，确实有才，今早提案后，我们大老板就首肯了，让和你们签约。”
武总监和宁宁听到这话，心里一样的酸唧唧的。宁宁更是难过，自以为凭一己之力挽救了局面，这么说，自己原来就是个小丑。
梁经理继续牢骚，“但是，有才又怎样，她如此傲气，必然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武总监心里肯定了这话，这句话也开解了宁宁心里那丝丝的羞愧，按理金鱼花刚才为她出头，该感谢的，但宁宁觉得自己有苦衷，所以也就轻易原谅了自己。她没有想到的是，星期一金鱼花被公司开了，而她成功地立住了。
至于她与武总监的关系，那晚之后就像两人有了契约似的，突飞猛进，势不可挡，一时半会就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宁宁想，也许这就是命吧，至于武总监的婚姻状况，她根本不想知道，其实是不敢知道，她觉得自己不过“顺势而为”，局面就变得对自己有利起来。
从咖啡馆出来后，宁宁不解问，“武总，您说柳总不想开了金鱼花，但不得不开，是因为梁经理威胁的吗？”
武奈斯得意地笑，“小傻瓜，哪里那么简单。以后再告诉你。话说大土星集团的创意赛一定要拿下，你要努力啊。”
宁宁点头，但心虚，嗫嚅道：“我经验不足，有点担心。”
武总监撩起她的头发，嗅了嗅，作陶醉状，低声说：“有我呢，今晚不要回家，就说出差了。”两人像两棵纠缠的藤蔓，走远了。
这边，金鱼花问姚远姚要了大土星创意集团的链接，点击开来。开篇是段绚丽浪漫的动画，夏夜萤火虫飞舞，星星点点，“奇思妙想盛夏之约”八个字静悄悄滑入画面。看到这，金鱼花心说，品味还不错。
“你看过真的萤火虫吗？”鱼儿问她。
“小时候看过，以前小城里很多的。”金鱼花回答。
“你说要去参加比赛？”鱼儿又问。
金鱼花看着荧幕，心里回答鱼儿：“是的，不过我不报太大的希望，因为我真的看不懂人心。”
“人心？你为什么要看懂？”鱼儿不解。
金鱼花坐到小圆桌边，看着鱼儿，“如果不知道人们想什么，想要什么，我怎么做得出他们接受的创意呢。但是我这次一定要试试，武总监这个人欺人太盛。”
“我可以帮你啊。”鱼儿说，“不过，我也要你帮个忙。”
“你说，如果我一个人不行，我会想办法。”金鱼花道。
鱼儿还没来得及回答，金鱼花听见妈妈叫，“花。”
金鱼花闻声进了屋，“妈。”
金鱼花看见妈妈已经躺下，于是她坐到床边，妈妈拉着她的手，问，“花，这些日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我没事，只是太忙了，都没有好好照顾你。”金鱼花这才想到，妈妈出院后，自己沉浸失恋中，一直生活得云里雾里，疏忽了妈妈。
“傻孩子，说啥呢，自己那么忙，每天早上还把各种菜都买好、洗好，我就炒炒吃吃，可简单了。现在我身体是大好了，就是担心你，觉得你心情不好。”
金鱼花心里难过，俯下身去抱着妈妈，“妈，我和小王分手了。”
苏香玉心疼的搂着女儿，“花儿，想哭就哭吧，哭完就好了。”
金鱼花在妈妈怀里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就无声了，像是醍醐灌顶般，她忽然觉得够了，悲伤已经足够了，“妈，”她坐直起来，“我好像不难过啦。”
这一波失恋痛苦来势汹汹，她怕自己就此沉沦，努力过各种方法，使劲找出路。也因着她的努力自救，和周边人的善解人意，其实已经看见曙光。刚才对于悲伤的顿悟，使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现在，她不怕了。痛苦的完全消解，唯有交给时间。但她，不会失去自己了。
苏香玉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手，看着她，“花，爱有时候会很伤人，但爱也是永远值得追求的。”
“妈，你睡吧，我真的没事啦。”关了灯，合上了门。金鱼花回到桌边，她还惦记着小鱼的话呢。
“亮亮，你要我帮什么忙？”金鱼花问鱼儿。
“亮亮？！差点忘记我还有这么萌的名字。”鱼儿有点傲娇，它已经听见金鱼花和妈妈的对话，知道金鱼花算是走出阴霾了，“是不是感觉心情轻松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金鱼花感叹。
“是不是心里很害怕，那些天都是黑色的？”鱼儿继续。
“是的。”金鱼花默认。
“你好啦，那到我说啦。”鱼儿的声音有种解脱感。“我想请你帮忙，把我送回大海。”
“大海。”金鱼花喃喃道，“你的家乡吗？”
“是的。”鱼儿听到金鱼花知道自己心意，很开心。
“那很容易啊。”金鱼花觉得这就是海边城市，这个愿望是容易实现的。
“不是随便找条河就放进去，我希望你把我送到指定的地点。”鱼儿说得慢吞吞。
“很远吗？”金鱼花好笑。
“要搭海轮才能去，在南半球。”鱼儿答。
“南。半。球。”金鱼花突然觉得任务艰巨了，自己钱包空空，但马上想到也有解决方案，“我可以在网络找人帮你，一定可以的。”
“不行，必须是你亲自帮忙。”鱼儿答。
金鱼花苦恼。
“所以，我要帮你赢得比赛。你看见比赛奖项了吗，个人参赛者一等奖，奖金五万，还有份高薪工作。”
金鱼花心说，鱼儿到底是推动着她参赛，还是真的想实现自己的梦想。
“帮你，就是帮我。”鱼儿语音轻快。
“不过，这个比赛好奇怪啊，第一个环节就是资格赛，要提供1分钟的自我介绍视频，真不知如何下手，而且看截稿时间，再过五天就要交。”金鱼花觉得棘手。
“不用担心，明天带着我去上班吧。”鱼儿说得笃定。
金鱼花莫名觉得心安：“好吧，明儿见。”
“晚安。我觉得我今晚会梦见大海。”
熄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