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相
文太听了姐姐的话，非常低落，她茫然，说，“姐，自我在哪里？”
“妹妹，我问你，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老文和两个孩子。”
“还有呢？”
“就他们三个，”文太想不出还有别人，然后自嘲的说：“不过现在老文已经不爱我了，两个儿子也不理解我的苦心。”
“你自己呢？”
文太满脸迷惘，像水中飘摇的浮萍，姐姐看得心痛，“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我的妹妹。我问你，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想过一家人相亲相爱，开开心心的日子。”文太回答很真诚，但这真诚让她姐姐抓狂。
姐姐叹口气，“唉，除了这个家，我问你，当你还是个小姑娘时，未成家时，你对生活有过什么想法吗？”
文太陷入思考，“姐，那时你考上了师范，我很羡慕，但我成绩不好。”
“那么现在，你有钱，有时间，没有需要操心的事，你就可以去学习呀，弥补那些缺憾。”
“我都多大了还学习，姐，你真是当老师习惯了。”
“妹妹，你除了做妻子、做母亲，你也是你自己的。”
“我自己的，是呀，只有我自己。”文太满脸落寞。
姐姐无奈，这个谈话真是进行不下去了。
“我看森特心情很不好。”
“那当然，因为我反对他和他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
“为什么反对，又是家里穷？又是不检点？还是看中你家的钱？”姐姐也有了些情绪，说这话时，语气不禁带了些嘲讽。
文太听出了姐姐话中的意味，她不在乎其它人议论，但自己姐姐的看法，她是特别在意的。她努力辩解，“姐，我是有钱，但我真的不是用钱去衡量事情的，只是为了他的幸福，希望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其它条件无所谓，这姑娘真要不得啊，你知道吗……”文太说到这突然打住了，去关了门回来。“这姑娘家与我们家竟然十多年前就有交集，他爸爸，也是当年救森特的其中一位好心人。”
“那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他，他遇难了。”文太说到这，表情有些难过，毕竟这是救了儿子的人。
“啊。”姐姐也被惊到，“这么巧啊。”
“是呀，太巧了。你知道的，森特那次溺水后昏迷，在医院住了些日子，还留下那个怕水的毛病。我当时不是崩溃了吗，后来好了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我害怕他承受不了，就让老文他们不要提这件事。所以森特是不知道的，我也不敢说。”
“哦。”姐姐听到这缘由，有些无话可说，“原来是这样子。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森特也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
“我的姐姐，真相重要吗，让森特一辈子都歉疚，有心理负担才糟糕呢。”
突然，门外“噗通”一声，像有人不小心撞了门，又听到一阵下楼的脚步声。文太惊得去开了门，没看到是谁，就大叫管家。管家从一楼应声上来，满脸茫然。
“太太，啥事？”
“刚才不是你吗？我听到脚步声。”
“脚步声？我刚刚倒是看见少爷下楼了。”
文太急了，就下楼，没有看见儿子。于是焦急地叫管家找，房间里没有，打电话，电话在客厅呢。管家去了花园找。
管家在文家曲径通幽的花园一圈找，发现文森特在后花园的木椅上坐着，像雕像一般呆望着天。他上前去，轻声喊他，他不应声，就坐在那发愣。文太和姐姐赶了过来，在旁边守着，也没敢说话。
几个人就这样在夜色中耗着，文太体弱，突然咳嗽不止。姐姐想扶她回房，她拒绝。
突然听得文森特幽幽地说：“妈，你先回去歇着吧，我没事，不用担心。”
文太听得儿子说话，稍微放心，才叫了声“儿子，”，就说不下去。
“妈，你说金鱼花的爸爸，为了救我遇难了，是真的吗？”
文太没敢回答。
“是真的吗？”文森特再追问。
“是。”文太声音小得像蚊子，她不敢否认，因为知道儿子已经听到了。
文森特抿紧嘴，手不自觉握拳，眼眶里蕴满眼泪，很慢很慢地说，“那天，你是不是找金鱼花说了这件事？”
“是。”文太很无力，但她发现，一个藏了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恐怖。儿子对这个真相的反应，并没有想自己担忧的那样，他担心的是那个姑娘。
“儿子，对不起，妈妈是怕你有负担，就没有说，你别难过啊。”
“我难过，我很难过！”文森特摇头，眼泪冲了出来，“但是，最难过的，不是金鱼花吗？她爸爸付出了生命救了我，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你的话，你会难过吗？”
文森特此刻，心里的难过胜过之前任何时候，金鱼花的震惊与紧张，他在此刻也感受到了。
文太哭，她其实并不自责自己的自私与残忍，只是觉得自己委屈伤心。
金鱼花今晚睡得特别早，电话唱起来，把她吵醒了，迷糊中她抓起电话，屏幕闪动着一个名字“文森特”。
“喂，”她睡意未解，努力清醒的回答。
“花，我知道了。”文森特声音很着急。
“知道什么了。”金鱼花没有睡醒。
“真相。我知道真相了。”文森特说着竟然哭起来。
金鱼花被他的哭声吓醒过来，嘴中喃喃“真相？”
“我知道了。”文森特在那边泣不成声。
她意识过来，“你，知道啦？”
“对不起，金鱼花，对不起我知道地太晚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的家庭。”真相来得突然又震撼，文森特心里的歉疚漫出来，感觉都要淹没他了。
金鱼花在这头，说不出话，让文森特知道真相，其实是她的心愿，但听着他的痛苦，她却无法安慰。
“对不起，对不起。”文森特在电话那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直说着对不起。
“嗨，别这样啦。”金鱼花忍不住劝道。“你那时候都昏迷啦，又没人跟你说真相。”
“你恨我吗，金鱼花？”文森特整个人都沉浸在歉疚、伤心的情绪中，他内心最害怕的，是金鱼花与他之间那道天然的鸿沟。
“不恨。”金鱼花从小的字典里，从未有过这个情绪，她想了想说，“我爸爸没有教过我恨。”
她的回答把激动的文森特镇住了。
“我可以来见你吗，金鱼花？”他恳求。
“不要来。”金鱼花拒绝，但又补充了一句：“我也需要时间，想一想。”
“好。我等你回来。”
“再见。”
“晚安。”
知道了真相的文森特，并没有如文太意料中那样脆弱。文太姐姐看妹妹手足无措，就想帮帮妹妹，她约了她一起外出旅行，她觉得，妹妹应该走出去了，好好认识一下世界，重新认识一下自己。总之，若她再不回头看看自己，真的很危险。
知道了真相的文森特，心里反而安稳平静下来，他又耐心投入到工作中。现在，他有个目标，他要给赵经理和邱总、以及武总监一个教训。他找了父亲谈心交底，老文没有阻止，让他放手去干。老文总知道儿子已经知道当年事故的真相，心里终于也坦然了。
“我们文家，欠着金鱼花这个小姑娘，这家人好多情啊。儿子，你慢慢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