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出发
文森特眼里的金鱼花,聪明美丽,能干又沉默,很有魅力。但写作账号上的金鱼花,似乎是个有着深奥灵魂的陌生人,她观察、探寻、质疑,如果不知道是她,他以为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文森特一遍一遍读着她的文章,像个掘金师,他不知道想从字里行间找到些什么,但其实他真的想找到些什么,想找到些她爱过他的蛛丝马迹,她的诗句让他醒悟。
“我爱上你了。/但不会把灵魂给你。/你贪得无厌,我竟然很喜欢。/我们可以互相纠缠给予融化。/但我希望,我和你都永远保有自己独立的灵魂。”这份认知,他深以为然。
就在金鱼花最新的诗句中,文森特get到了一个关键词——旅行。为了想确认这个消息,他电话了老邵。老邵自然知道两人不得已分手的原因,除了感慨,也为蒙在鼓里的文森特难过。
“老邵,好久没见,要不要一起出来。昨天我还和小熊一起喝酒了。”小熊就是老邵和文森特那个共同朋友。
“我这个礼拜都出差拍摄啊。”
“老邵,你能帮我问问吗,金鱼花是不是要外出旅行?”
老邵不想瞒他,“是的,听远姚说过,要去海边。”老邵骨子里,很讲义气,且对文森特印象也好,于是就把知道的,都说了。
文森特又问:“哪里海边,你知道吗?”
“估计是海南。不过,文森特,我说你如果想知道,可以直接问金鱼花的。那个女孩子心里敞亮,一点不矫情,你问了,她肯定会告诉你的。”
“我觉得对不起她。”文森特回答。
“对不起,对得起,这个说法不对。在我看来,两个人感情,只要互相心里没问题,就没问题,其它人制造的问题完全可以忽略,可以去解决的。我知道你妈反对,为啥反对,她总要有个说法吧。唉,不说啦,若我家远姚知道了,肯定骂我没有边界,乱说话。”
“多谢提醒啊,老邵,我现在真的很抓狂。”
“你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你们都是我朋友,希望你们都快乐。”
老邵的提醒,让茫然的文森特静下来,他第一次反省自己的内心,他一直伤心着觉得无药可救,但他一直没有去问清楚,即使妈妈不说,不是还有爸爸可以问吗,如果他真的珍惜和金鱼花的缘分,他就应该去搞清楚这个真相。
文家在城中最贵的花园,是独栋大宅,靠山面水,视野开阔。文森特进了花园,管家就迎了出来。“您可回了,二公子,文太天天盼着。”管家威哥满脸愁容,看见了文森特像见了救星一样,回头忍不住大声说:“太太,二公子回家了。”
一阵凌乱着急的脚步声噼啪下楼,正是文太。文太没有化妆,显得精神萎靡,文森特看见妈妈这个样,心里有些难过,轻声说:“妈。”
“儿子,可回家啦。”才说一句,眼睛就红了,泪水就流下来。
文森特看妈妈形容,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走上去,扶着老妈坐下了。文太边哭,嘴里碎碎念着。管家给两人端了茶,喝了,文太才平稳下来。母子俩都沉默无语,问话在文森特嘴边溜来溜去,硬是没有说得出口,因为看妈妈的状态,非常不好。文太看见儿子表情,知道他气还未消,但感受到儿子还是心疼自己,低落的情绪不禁有些抬头,这次她几乎又要崩溃,本想着干脆服软算了,由他去吧,但现在看来,虽然有些痛,但熬些日子估计儿子气就消了,家里又可以是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文森特不知道母亲内心的百转千回,她已经再次坚定,觉得自己为儿子做的没有错。
“我累了,躺会儿。”文森特无法开口,心里急自己,找借口走开了。也许是这些日子太累了,这一躺就沉沉睡去,等他醒来,天都黑了,估计是母亲和管家来看过,被子盖得好好的。他起来,被好吃好喝伺候着。文森特觉得,自己特没有意思,本想来兴师问罪,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于是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生闷气。晚上,老文总回家了,他并非天天着家,两头轮流着,今日看见儿子愿意回家了,心里自然高兴。
夜色深深,父子俩还坐在院里不愿意进屋,文太在楼上露台看着楼下两个男人,那弯只有一道弧线的新月挂在天边,心里不禁凄凉。她一心只为家人而活,虽有钱,心里面却有一大块缺失着,她活了那么多年,终是不明白,人需为自己而活的道理。这些话,她姐姐时常劝说,她却执迷不悟。在她认知里,从未以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自己,看待世界。
“儿子,你看见那颗星星没有,一闪一闪的,小时候你还让爸爸摘星星给你呢。”今天的老文总不是总经理,而是个慈祥的老父亲。
文森特顺着父亲的手看过去,今夜星空灿烂,他一时晃了神,想起那个流星雨的夜晚,自己牵着金鱼花的场景,心里就温柔了。“好美的星空。”文森特感叹,“爸,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说吧。”老文总语气平和。
“爸,你知道我妈跟金鱼花说了什么吗?”
老文总看儿子,英气勃勃的脸庞却一脸憨厚,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儿子心太软,他叹了口气,“你问过你妈妈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文森特沉吟半晌,回:“不敢。”
“唉,”老文总幽幽叹气,“如果你不敢问,自然是害怕和恐惧,害怕什么呢,真相、实话?真相真的很可怕吗,我看未必。若你没有勇气面对,还是不用问了。”老文总对于这件事,一直与文太有不同看法,但这事情已经隐瞒儿子那么久了,他内心希望,儿子可以有勇气,自己去探寻这个真相。
父亲的苦口婆心,老邵的话,让文森特不得不承认,这个谜团其实是自己害怕。
父子俩呆坐着,不知道何时文太来到了身后。“你们都怨我,我存在又有什么意思?”文太幽怨的声音让两个男人不禁打了个寒噤。“若没有我,你们都可以轻松自由吧。”这说法,虽柔弱却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这世间,以爱相挟,以情相制,其实从来都难讨好的结局。老文总闭目叹息,心里有根刺刺得他浑身难受,他干脆起身,叫了司机,呼啸而去。文太那边,一看不如意,气血翻涌,难以忍住,不禁又歇斯底里,最后竟晕了。
一番手忙脚乱,文森特和管家开车将母亲送进了医院。老文总接到儿子电话,胸口一痛,指挥司机掉头去了医院。文森宇赶到医院的时候,文太还在急诊室,昏迷着;老文总也是胸口痛难耐,进了急诊室。一时间,家里两个家长倒下,文氏兄弟一夜无眠。之后就是各种检查。之后,文太确诊了高血压,而老文总倒是缓过气来,医生让好生休息,莫激动就好。
两个人,两场病,文家都安静了下来,周围又是一幅儿孙环绕的画面,连极少出现的文家大儿媳,也到病床前问候。这病倒是将难缠的家庭矛盾都掩盖了。文太看着儿子和大儿媳,心里第一次柔和起来,因为她看到大儿子婚姻是幸福的。这一家人,在医院里,难得在一种心平气和的氛围中,安静相处,感受彼此。文森特觉得再没有机会问妈妈了,因为他不敢。
话说金鱼花和月亮鱼明天就要出发了。这日里,她收到了文森特的微信,“花,我听说你要去旅行。”
“是的。”金鱼花回复。
“我本来应该跟你一起去,但我爸我妈病了,不方便出门,你要照顾好自己。”
金鱼花看到这句,心里五味杂陈,想了想,敲下了这句:“希望你爸爸妈妈早日康复。”
文森特倒是感动金鱼花的心怀与格局,此刻对她充满歉疚,“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真心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