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曹李氏洗完手,便一个踉跄,右手往身边的一个石墩抓去,殊不知,那石墩软呼呼的,随手滑去,有头有脸,知道自己抓住了个死人,于是一惊便晕了过去。
中秋听见妈妈一声惊叫,情知不好,一个十几岁的乡下姑娘,根本就只知道害羞,不知道害怕,由于天色已晚,河面的雾气又越来越重,离远了根本就没法看清什么情况,她向着妈妈惊叫的地方几个健步从跳桥上跨了过去,抱着妈妈就哭了起来,见妈妈已经不省人事,她这才开始渐渐的知道害怕起来,天色漆黑,水声滔滔,深雾蒙蒙,时而水鸟在树丛中扑哧几声,她想到了在家时爸爸给他们讲的鬼故事,这响声就像是鬼门关催命无常从她的头顶飞过。时而秋虫怪叫,忽远忽近,犹如成群结队的幽灵,张开血盆大口像她一步一步逼近,她吓得浑身哆嗦起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使她在黑暗中惊慌失措。
自己最亲最近的妈妈在这黑暗而恐怖的河边,被自己搂在怀里不知死活,她既不知道怎么才能判断妈妈是否还活着,更不知道如果妈妈这时要是死在自己的怀里她要怎么办。她想大哭,又怕引来歪神厉鬼要她的性命,她想不哭,又根本无法控制,眼泪像缺了堤的洪水一样直往外冒。一时间她好像已经灵魂出窍,六神无主。
突然,她感觉妈妈在怀里动了一下,她万分惊喜,这一喜却让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只要妈妈没死,她就有机会发泄她的恐惧。
也许是妈妈听清了女儿的哭喊,也许是河滩的冰凉,让妈妈慢慢地清醒过来,她没有睁开眼睛,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怕吓着了孩子,口里清晰地说了一声:“秋儿,妈妈没事,不怕。”
“啊……呀?”虽说妈妈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孩子却被妈妈的关怀吓了个半死。因为,自己怀里在动的不是妈妈,那声音根本就不是从自己的怀里发出来的,她下意识摸了一下怀里的人,发现头发短短的,胸部平平的,肌肉紧紧的,因为是慌乱中的一顿瞎摸,她感觉到他的下身还有一种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塞了一些什么,他的脸紧贴着自己软乎乎的胸脯,她能感受到那人下巴上依稀还有几根毛茸茸的胡子像松针一样,刺刺的从她手心滑过,这些让她在恐慌中又增加了许多的羞涩和无比的痛恨。她突然一松手,丢下怀中这个怪物般的男人,心一下子悬到了半空之上,这黑暗的世界犹如一个空洞。
良久,她才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安安稳稳地瘫在妈妈的怀里,小舟在幽幽的摇荡着,被妈妈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船蓬里,一盏许久不曾点过的小油灯用它那微弱的灯光照耀着妈妈苍白的脸庞,脸上,两行泪痕写出了妈妈和自己一样的惊恐和无奈。她抬起手来,在妈妈的脸上尽情地抚摸着,随之,她翻了一下身体,紧紧地将自己贴在妈妈的身上,头深深地埋进妈妈的怀里,生怕妈妈再次从她身边离开!
她怯怯地安慰妈妈到:“妈妈,别怕,有我呢。”
“不怕,妈妈不怕,我的中秋懂事了,世界上没有让妈妈怕的事情。”妈妈更加搂紧了自己的女儿,像一只时刻准备出击的母狼。
看见女儿醒来,妈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而苦涩的微笑,她像拍婴儿一样拍了拍女儿的背,俯下头在女儿的脸上轻轻地吻了几下,说:“别怕,好了好了,起来起来,我们曹家的儿女都是顶天立地的,起来起来!”说完又在女儿脸上亲了亲。
中秋为了显示自己有足够的本事保护妈妈,她固执地从妈妈的身上滑了下来,随手从头上取下一个簪子,想去把油灯拨亮一些,经过一场惊吓,她很想好好的看看妈妈的脸。
然而,当她回过头来时,她赫然发现,自己这小小的空间竟然还有个衣冠不整而且湿漉漉的男人躺在她娘儿俩的身边,这次,她没再惊叫,因为有妈妈在,也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疑惑的看了看妈妈的眼睛。
“他就是你刚才抱着叫妈妈的那个人,没死,不过还没醒来。”妈妈慈祥地解释着。
“他?我、我抱着?”
“是啊。不错,你抱着他。你还叫他做妈妈呀。”妈妈想在打趣中缓解刚才的紧张,驱散女儿心中的恐慌。
中秋听得妈妈这么一说,“刷”的一下,一朵红霞顷刻布满了她那俏俊的美脸。她暗想,妈妈只知道自己抱着他叫了妈妈,却不知道自己还亲手摸了他的头,摸了他的胸部,还……
她简直没法想下去。
自打小到现在,她还没摸过男人,即便是她的两个哥哥,她都不曾摸过,除非是挥拳一顿乱打,因为在她家里,她最小,样子也俏,没有人不爱护她让着她,哥哥们被她打了便罢,往往还要被父母数落一通,骂他们不知道爱护妹妹,每当那时他们那个冤呀,想着想着,她不禁有“扑哧”一笑,心中的尴尬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个人是哪里的,又怎么在这里的,看他还穿在身上的,被江水撕扯后剩下来的那点衣服判断,他应该还是个学生,可是,学生不在学校里好好读书又怎么会河水冲到这里来了呢?看着想着,什么都没有结果。这时,那个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死是死不了了,见他不会死了,中秋心中又燃起一种无名火气,嗯,今天算是被你吓惨了,等你活过来、好一点,看我不把你再打过半死,让你知道吓我们的下场。
突然,那家伙“噌”的一下站起来,大叫一声“快跳”。然后,又猛然“哎哟哎哟”的惨叫了两声摔倒在船仓里,因为,他的头重重撞到了那矮矮的船蓬,再一次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