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凡是过往，皆是序章

大部分人聊天都是看自己心情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看对方的心情。这也许就是别口中所说的讨好型人格，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应该挺吃亏的，其实这种人大部分时候却并不讨喜并且还会让人看低了去。

小琪的漂亮小姨快四十岁了，依旧年轻漂亮，单身又热情。不管别人背后说什么，都是笑一笑并不理会，有那热心的邻里、七大姑八大姨帮忙张罗找对象也笑笑着答应，嘴上连声道谢。背转过身，介绍人翻翻白眼，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女人还当自己小姑娘呢，每天穿的花枝招展的，嫁不出去还挑三拣四，人家还看不上她呢，这么大年级肯定不能生了有啥用啊……生怕小姨听见的小声嘀咕又生怕小姨听不见的高高低低的冲着小姨背影嚷嚷。

也不知道小姨听见没有，但是背后这些说三道四的人倒是隐约期待对方听见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的嘚瑟，并且还得客客气气叫自己姐，等着自己给她介绍对象呢！

其实小姨也才38岁，只是周边所有人除了小琪都说她四十了，小姨也就默认了。可是小琪、阿茉和宝珠却从来不这样，大抵年轻的人在韶华正盛的时候反而更宽容和愿意接受别人的美和温柔。偶然的机会，四个人坐在一起喝茶，小姨自然而然把自己当成长辈，拿小吃，冲茶，甚至仔细的为每个杯盏冲烫、洗涮、倒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阿茉瞪着眼睛说，小姨你也太贤惠了吧，我的手脚都成摆设了！小姨笑了笑，下意识解释，外面餐具不干净，还是要烫一下的，顺手的事儿。你们小姑娘哪在意这些啊……噼里啪啦一大堆。宝珠倒是笑眯眯的说，看小姨倒茶真是赏心悦目，粗鄙的男人根本配不上，单身真好。小姨的面色顿了顿笑容不改。宝珠浑开玩笑，与其找个男人瞎凑合还不如单着呢！你看我妈，非得找个男人当牛做马，我算是看透了，与其组建家庭是为了堵人口舌，满足老一辈人所谓的什么年龄干什么事，非得把自己搞得唯唯诺诺、又憋屈又没有自我，那还真不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结婚这事真不是一个人的事，相当一部分那是南辕北辙七大姑八大姨的两大家子非要达成共识，一家是油条，一家是棒槌还非要拧到一起去。要么一方让步，要么两家都差不多互相包容包容。今儿你妈说亲家母怎么怎么了，明儿她说你妈怎么怎么了。生了孩子，从出生坐月子两家子老人就开始出谋划策，比手画脚了，美其名曰为你好。你还真还不配发脾气，且等着吧，这些仅仅是个开始，要不那电视剧里为啥全家死光就剩一个继承大笔遗产的遗孤少爷特别吃香呢！

三个女人大笑，小琪说，搞得好像你结过似的。宝珠不服气的回，没见过猪，还没吃过猪肉啊。看看你妈，看看她妈，最重要看看我妈，这事儿还用非得自己以身试法？阿茉说，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但凡过年我们家必是年三十鸡飞狗跳，我爸为了不矛盾升级，年年蹲楼道口抽烟。有一回还被邻居大妈给告居委会了，居委会来调节，你是不知道，她俩人前和美又客气，笑的见牙不见眼，门一关，立刻翻脸翻白眼。我爸站在厨房开着抽烟机抽烟，我妈就从我爸出现的那刻起，嘴就没停过，骂的全都不重样，骂累了总结一次，抽死你得了，停顿几秒，然后新一轮的继续开骂，往复循环，直到开饭。全家喜气洋洋，完全忘了上一秒的鸡飞狗跳。20几年了，从我记事起就这样，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他们的，小时候老被他们问，阿茉啊，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谁啊？前几次还哭的很伤心，后面再问，都没感觉了。要说两大家子的事，光吃饭这事就搞不到一起去，红包那是先算好的，收回来多少，谁给多少，给谁就包多少，必须得持平，要是某个姑，某个姨没给或给少了，呵，那就且等着吧，一两百块的事，就是一整年的念叨，搞得跟对方欠了自己几百万的架势一样。说白了，就是因为姻亲的关系，反而斤斤计较，账算得门清。可平时礼尚往来，又只多送不少回了，又说这送礼那是明面儿上的事儿，得大气！你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真情绕着计较，计较透着较着劲的占上风，老家伙们还乐此不疲管这个叫人情世故！所以我现在一想到将来我要继承他们的衣钵，根本就提不起结婚的兴趣。

漂亮小姨听的津津有味，突然觉得这仨口无遮拦的小家伙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怕是比大人还通透。三个大姑娘一个老姑娘，老姑娘负责听，其他三人只管各抒己见，最后得出的结果出奇的一致，与其委曲求全不如一个人恣意潇洒，说的小姨的心又有些动了。其实她最近谈了一个男朋友。表面上看起来大家都还是比较和谐的，跟其他情侣一样也没什么区别。但怎么说呢，可能年纪大了自然就倍加珍惜反而处处受掣，每天的主动问候，每天的等待断断续续的聊天。你发出去的信息就像无线电波，信号强烈，对方想要接收随时都能接收，而对方的回信却像是海上传说中的幽灵船，只能被动的等着对方想闪现的时候爱答不理的回复。这种相处方式耗得人精气神全无，可是对方也顶多是不热情罢了，感情生活单一，事业上勤恳，在别人眼里也是踏实肯干的老好人一个。年纪也在那里摆着，再像小姑娘、小伙子激情满满似乎也有点不合适。就像被遗忘的水洼，只等着被耗干的那一刻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小姨开始犹豫要不要打破现在这种波澜不惊的男女相处模式。

有句扎心的挺流行的话是这样说的，说成年人的崩溃，都是静悄悄的，看起来很正常，会说笑、会打闹、会社交，实际上糟心事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他们不能歇斯底里地哭泣，也不能旁若无人的大喊。毕竟，明天还要上班，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这些大抵都可以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中透着的不经意的温柔让你措手不及的轻易就和前一秒还冷眼相待的世界和解了。也许人家对谁都是一样的，但是就是这一丁点的温柔对你来说却像天梯降下情感宣泄松口气的一个出口。就像小姨和他现在的相处对象一样，也仅仅是因为对方有一次细心的帮她把桌子用纸巾擦了一遍而已。对别人来说这可能真的就是顺手的事，可是这件顺手的事往往都是小姨的顺手，世界那么大，男人那么多，却唯独缺一个专门对你顺手的男人。这就是为什么这段关系小姨愿意细心的去呵护去付出。只是生活的磨难又岂能因为一件偶尔的温柔而坚守一辈子呢？大抵就像是人们常说的那样，当时的心动是真的心动，而现在的失望也是真的失望。不是不记得，而是那时的心动已经被堆积的失望消耗殆尽了。想清楚了前后，小姨也决定摊牌，反正也快四十了，再不济就回到和以前一样呗。

分手分的非常戏剧化，谈恋爱的时候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激情，说了分手了对方反而赶时髦的要来一次分手炮了。小姨笑的着拒绝了，对方也并没表示出过多的失望，只说明天希望再见时还能是朋友。是啊，没有经过太多感情投入的彼此是真的可以成为偶尔互道问好的朋友的，只是心里感觉有那么点悲哀罢了。

日子还要继续，厌倦的事情能放一点是一点，就像那三个疯丫头所说的那样，男女在一起最好的感觉是能够互相排挤寂寞又能彼此激励对方变得更好，如果再加上忠诚那就可以是归宿和责任了。还没遇到这样的人，也别急，要知道未来和你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也和你一样在相同时间里，忍受着同样的孤独，经历着类似的失望，但是那个人一定也和你一样还拥有着对明天的期望，随时带着与你一般的一腔孤勇，等待命运，等待幸运、等待彼此穿过人海最终相遇。

如果还能接受星河落日，那么凛冬散尽，终有一日，你会发现凡是过往，皆是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