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刘师爷讲到城南的大宅时，张老爷已经明白他指的就是南苑，那是自己以赵叔的名义买的一处宅子，包括外面的大片葡萄园。这处宅子他没有入住过，只有几个家丁看守着，偶尔会救助一些流浪的难民。知道这里是张家产业的人不多，这个师爷所言却有所指，看样子是盯上自己了，不过自己既然已有了打算，又何惧他们的这些算计，只是苦了夫人和两个孩儿。

想到这里，张老爷环顾议事厅，只见再坐诸位有的在继续喝茶，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笑着附和刘师爷的提议，只有赵大人隐隐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张老爷冲他笑了笑，站起身道：“实不相瞒，师爷所言场所是在下的产业，如若诸位觉得此地可取，在下愿提供此地作为隔离场所。”话音未落，太守、刘师爷赵大人等人都略显吃惊地看着张老爷，他们没想到张老爷会如此配合。

刘师爷笑了笑说：“张老爷深明大义，实在让小人钦佩，既是张老爷的场地，还劳烦张老爷负责人员协调才是？”张老爷笑着点了点头。刘师爷冲张老爷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后接着说：“现在场地、人员的问题解决了，咱们进入下一个议题，这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讲到这里，他笑着环视一圈儿厅中众人，继续道：“这粮草一事，还要劳烦诸位多多支持才是。”

厅内众人都笑着表示责无旁贷，刘师爷不停地感谢众人，太守大人坐在厅上满意地看着，微笑不语。等厅中安静了下来，太守站起身，端起茶杯，朗声道：“下官以茶代酒，谢过诸位。”厅下众人纷纷端起茶杯共饮。

张老爷前脚走出太守府，赵大人后脚就跟了出来，他走近张老爷，不解地低声问道：“张兄，今日之事关系重大，兄为何答应的如此草率？”张老爷略带感激地看着赵大人，拱手施礼道：“弟谢过赵兄，其实也不算草率，小弟想了一夜。这些事终归是要有人去做的，那么，就由我去做吧！”

城内隔离的难民已被车辆转移到南苑，城外的难民不能进城，老幼妇孺坐马车，其余的徒步，绕城而行，去往南苑。

南苑，赵叔已带领帮工把四处收拾妥当，等待难民到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站在南苑门口，看到蜂拥而至的难民时，赵叔还是大吃一惊，这次的难民数量太大了，目测有上千人，“唉……”赵叔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行动上却丝毫没有迟疑。

傍晚时分，难民已安排妥当，身体有恙的根据不同的情况分别隔离开来，老幼妇孺都安排了住所，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和帮工分组排班，负责日常事务，院中搭了几个帐篷，是他们的住处。安置妥当，赵叔坐在太师椅上，喝了一口茶，打算休息片刻。却听家丁来报，说一队士兵将南苑围住了。

赵叔闻言忙和家丁出来查看，只见南苑外被人用石灰画了一个圈儿，圈外十步处设有守卫。赵叔心里疑惑，向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过去，走至石灰线附件时，只听士兵呵斥道：“太守有令，一干人等不许越过白线，否则格杀勿论。”

赵叔心里一惊，在石灰线处站定，朗声问道：“请问军爷，苑中有需要采买的物资该如何操作？”那军官模样的人看了他一眼，说：“你们站在线内告知，我安排兵士去采购，买回来放在线外。”

赵叔微微一笑，拱手道：“有劳各位军爷了。”说完便转身回到院中，看着或蹲或坐吃着晚饭的众人，赵叔平复了一下自己，笑着走回中堂。

张府，书房中，张老爷和康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张老爷一直看着窗外，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景色吸引着他。康康则一直低头看着脚边的地面，好像地上长出了什么绝世珍品。

许久，张老爷看了一眼康康，柔声道：“我交代的事情都记住了？”康康看着父亲点了点头。张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照顾好你娘和安安。”不待回复，便起身出了书房。康康看着父亲的背影，眼中满是纠结。

张老爷驾着马车到了南苑外，领队的军官上前拱手见礼，张老爷拿着随身衣物下车，“五千两银子，都在车上，吴将军清点一下吧。”武将军看了一眼车上的箱子，拱手道：“不必了，在下信得过张老爷。”闻言，张老爷略一点头，向南苑走去。

南苑中，张老爷坐在中堂之上，赵叔站在一侧汇报苑中情况。听毕，张老爷皱了皱眉头，“难民数量比预估的多出不少，再建一些房舍吧，没房子的人也不能一直窝在院子里休息。”赵叔道：“这都已经夏天了，倒也不妨事。”张老爷道：“天冷了就不行了。再说太多人挤在一起也不利于疫病的控制。”赵叔道：“房间是按健康状况分的，不同状况的人是不在一处的。估计等天气变冷疫病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张老爷道：“疫病是最怕聚集的，人多拥挤不可行。况且来之前，太守托人传话给我，说是再有来到敦煌的难民会直接送到南苑。”赵叔吃惊地看着张老爷，半天没有说话。张老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赵叔略一迟疑，跟了过去。

两人走到苑外的葡萄园站定，看着绿油油一片的葡萄藤，张老爷叹了一口气，“拔一半葡萄腾出地方来盖房舍吧。”赵叔看着这些葡萄，心疼地说：“可惜了，都快挂果了。”

可惜归可惜，快挂果的葡萄终究还是拔了。就修建房舍所需费用的问题赵叔请示了守卫的军官李将军，李将军表示：这是在私人土地上修建房舍，难民隔离只是暂时借用，这些房舍最后仍属于私人财产，费用不能走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