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你小子
受“西西弗斯事件”的影响，本该平稳的《无间》销量又有了小幅度上涨，不过涨得更快的是Marge上的玩家评分，从最开始的9.4慢慢降到9.1，现在直接飙到9.6了。
评分人数增多后分值反而上升，这种情况还蛮少见的。
但陆启知道口碑这个东西的影响将会比视野所见深远太多。
四十二工作室已经搬到了软件园E区，这期间陆续招募了两名程序，一名美术，其他部门也开始逐渐齐全，人事行政，运维财务。
目前工作室全体员工数量已经来到了12人。
12台设备，陆启又出去将近六万。
策划一个都还没招着，你说陆启要求高吧，也只是想找点儿新人，现在过来也就做些打杂的活儿，对能力什么的确是没那么看重。
但说要求低那也扯淡，他更看重职业态度，思维方式这些软性的东西，甚至看三观，还挺挑剔。
就连英文版的活儿现在都是丢给新招的UI美术在做，反正有些游戏内的美术字体英文也得她做，万康这一来去又成了光杆司令。
……
“陆总，到您了。”人事唐玲递过来一份简历。
她是加入四十二的第四个人，陆启亲自招的。
业务能力过关，知性内敛，谈吐得体，有三十岁职场女性的阅历，外形也姣好有亲和力，无论是招聘培训，搞企业文化，还是处理员工关系都有自己的见解。
唐玲的面试过程对陆启来说也是一次愉悦的体验。
关于招聘条件陆启已经完全与唐玲沟通，让她自己先进行初步筛选，联系求职者约定面试时间，然后进行初轮面试。
通过后再给到陆启，杨海同和万康这边，进行技术面。
虽然理论上唐玲还得再去一趟HR面，谈薪资什么的，但基本上三位大佬这儿通过了那就是通过了。
除非对方待遇的要求真的特别逆天。
小团队就是麻利，没有大公司那些什么先做面试题啊，几轮中间间隔好几天的流程，一套下来最多一个小时，面试者当天离开工作室，下一次又来的话那就一定是入职了。
陆启也嘱咐过唐玲，拿到他这里的审核结果后，即使是没有面上的人也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免得人家揣着忐忑苦等，以诚待人，尽量吧。
这些天他其实已经面了不少人，圈内人士对行业动态普遍更敏感，四十二目前稍有点当红炸子鸡的气象，虽然可能没有大公司稳定，但进去就是元老骨干，投过来的简历越来越多。
甚至有些二线厂商，包括陆启自己的老东家天虫都有人来面试过。
陆启当时还问了杨海同和万康认识简历上的人不，天虫阶级分明的组织架构里，内部聊天软件上名字后面带星星的，半颗星的主管级别，按理说当时在天虫还算他们的上级。
但天虫人实在太多，三人都没听说过。
面试的结果令陆启很不满意。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越来越确定，网络游戏和单机游戏策划在思维上真的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你在哪个领域呆得越久，越明显。
因为玩家本身对两者的期待就是不一样的。
传统意义上，在国家新兴产业分类中，游戏应该是属于数字创意产业的一部分。
但近年来，随着网游的崛起，扩张，像一头贪婪的猛兽创造巨量的产值，尤其是免费模式的盛行，它开始慢慢向服务行业转变。
就如同餐饮行业，顾客来消费，你要拿出最合他口味的菜品，除此之外，还要附加上菜速度，定价，用餐环境，服务态度等诸多价值，将其奉为上宾，无微不至地关怀。
所以游戏们有VIP专属客服，大R反馈渠道，这就是GS（Game Sales）维护，一种非常精细的产品运作。
玩家们花了钱，尤其是花了足够多的钱，你就要拿出你认为可以满足他们的所有定制称号，绝版宠物，珍贵坐骑，五彩翅膀……
很多从业者们大量思考的是，如何让这些大R超R们满意，引诱他们的虚荣心并使之满足，满足他们想要炫耀彰显与众不同的需求。
这些形成了固化的理念。
虽然嘴里喊的是用户体验，当然，这也确实是用户体验的一种。
但陆启并不想创建这样的团队，就如同他离开陵城的时候所想。
他想要创作的过程能取悦到自己，将游戏当做开发者思想，情绪，理念，过往等诸多体验的集中表达，也希望自己的团队成员尤其是策划们有同样的想法。
大家应该想的是我这里想要玩家笑出声，那个地方想让玩家泪流满面感动不已，这个设计又想让他们惊呼“卧槽！还能这样。”
哪怕玩家们破口大骂呢，不是骂游戏质量，而是你让他们必须做出两难的选择，直面道德的审判。
这是一种异步的互动，乐趣所在呀。
所以你说陆启选人挑剔吗，到现在一个策划都没找着。
他都有点儿想回学校去找辅导员问问怎么才能在学校里开宣讲会招人了。
哪怕是一张白纸，只要底子不错都好培养些。
陆启接过唐玲递过来的简历一看，嗯？什么情况！
这不是那个小程吗！程明？
怎么还是个大四的学生？
蜀大，嚯，丫还跟自己是同学来着。
好家伙，医学院的，蜀大王牌学院，就是这专业……法医……
杨海同弃医从代码又当老师已经够离谱的了，但好歹也是临床医学，这哥们儿直接整个法医当房产经纪，然后又跑来求职游戏策划。
奇葩啊！
真给他入了行怕不是全球独一份儿。
陆启三步并两步走到小会客厅，路上还回想起程明当时就在这儿介绍写字楼优势滔滔不绝的样子。
陆启坐着，程明站了起来，本来是一种礼貌，但对方迟迟没说请坐，他也不好意思坐下。
陆启就这么笑着打量着他，那天纯把他当一租房工具人了，都没好好看看，现在一瞅这哥们儿确实一股子机灵劲儿，尤其是眼睛灵动得很，除了长得稍有点儿着急，二十二岁看着跟二十五六似的。
可在程明眼中，这笑容多少显得有点儿……阴。
他也理解，虽然以他当时的中介身份啥也没做错，但现在的情况属于确实有隐瞒信息的客观事实。
“坐吧。”也不为难他了，小小地报复一下，陆启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谢谢陆总。”程明现在那叫一个乖巧，跟小娘子似的，跟当初判若两人。
“法医学专业哈。”
“嗨，还不是被电视剧给骗了。”程明一脸往事不要再提。
“哦？怎么骗你了？”
“就以前看的电视剧，把法医跟侦探搞混淆了，觉得特别帅，现实情况完全不一样……”
“那怎么又做中介了呢。”
“实习嘛，学分不够了，房产中介没啥门槛。”
“那学分为什么不够了呢？”
“游戏玩儿多了。”
“你能正常毕业吧。”
“能能，就差这点儿实习学分，做完毕业设计就够学位证了。”
“平时都玩些什么游戏？”
“主要是Marge上的单机游戏，网游也玩，天海的《山海鉴》满级了，以前擎火的《大唐》全服前10，最近在玩儿《无间》……”
“这是拍马屁吗？”
“绝对不是，待会儿面完我可以登账号给您看，四十多个小时了，真正的挑战难度都通了。”
“那说说你的优势，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策划。”
程明似乎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已经预想到会有这样的问题，并提前做好了答案。
他很快回道：“首先，我做事非常认真仔细，您租这楼的时候应该也看得出来，每个经纪负责十几套房源，我想应该没有多少其人能像我一样，随便一套每一条卖点都背得滚瓜乱熟跟您阐述得这么清晰吧。”
陆启想想当时人连办公桌椅子这些东西都能聊开来，什么内部走线，人体工学一堆一堆的，不仅限于房子本身，确实有点儿如他所说。
也不动声色：“继续。”
程明又道：“其次，良好的沟通能力，我认为这是成为一名优秀策划的必备能力，策划不仅是设计，更是团队的润滑油，要联通程序美术等其他部门完成团队协作，我有房产经纪的经验，表达能力不是问题，而且见人说人话也修炼到家，您看我今天面试策划是不是和您租楼那天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我看差不多。”
“呃……第三，我喜欢游戏，喜欢玩，有丰富的游戏阅历，尤其是单机游戏的，也想做，自己之前也写过十来份单机游戏的系统反推案，我放在简历邮件的附件里了，不知道您看了没，能不能有空帮我指正一下。”
这话说得，唐玲看不懂，自己没空看，剩下的也没别人看。
只能含糊过去：“嗯……继续。”
“第四，我善于钻研，干一行爱一行，我做了两个半月房产经纪，天气热的时候我包里会准备矿泉水，遮阳伞和防晒霜；常备充电宝以防客户手机没电；我自己不抽烟但还是会带打火机，因为客户可能会抽烟；有些房源测量的人标注不是很明确的我都自己带着测距仪可以现场测量。这些都没师傅教，我自己一点点琢磨出来的，上个月绝世好房软件园区店销售冠军，就是我了。”
陆启抱拳：“失敬。”
程明审时度势，看见领导跟自己看玩笑，说明挺看好自己而且心情不错，信心大增。
他也抱拳：“哪里，都是虚名。”
陆启差点儿都被他逗笑了。
“那么你说你玩了四十个小时《无间》，你会如何拆解它的系统框架呢。”陆启开始问一些专业性的问题。
程明知道这才是正菜上桌了，屏气凝神，如临大敌开始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