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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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十九幅画作之一:《中国先生》

男人乘坐航班刚从戛纳回国,一身汗湿,好不倦怠。时至傍晚,他在一家上档次的酒店,定下一间房,于朝东的一层四楼,盘算着好好看看这香港晚景和橙黄的圆月。点了一支雪茄没吸几口,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Unchained Melody》的铃声格外醉人。

“哪位?”男人清清嗓子说,右手不自己地插入了西裤口袋,抬眼打量天花板。

“老兄,我,瑶瑶。你都不记号码的吗?”那头是个娇气的女孩声儿。

男人踱到了窗边,说道:“嘿是你,怪我没记性。啥子事情想起给我通电话?”

“我结婚了,”瑶瑶快速说,“但又离了。是和挪威的那个,你见过。”

“也就去年吧,咱们几个一起在上海聚过餐。那时也没看出你们有什么苗头啊,没想到......没想到闪电一样。太过无知!太过任性!那你现在打电话是为了求安慰?或者诉说点什么?再不就是无聊想起了我?”男人开始是惊讶,然后口气很为随意。

“哎呀你就别问了,反正想和你聊聊。你在做啥?”

“出国忙了点点业务,刚回香港呢。没人陪。”

“我去找你呀。”瑶瑶说话跟流水似的,“还是别了,省的你又装严师范儿教训人了。”

“爱来不来。”男人说,“不过就这个感情方面——”未等讲完,那头已经挂断。

浴室里哗哗响着,玻璃门上一层水雾,沉重了便一条条滑到地板上。清早冲个澡是男人的必行之事,倒不注重什么。涂抹在下巴一周剃须膏,他就刮起了硬硬的胡茬。有几次公司忙得紧,一丝喘息的工夫都腾不出来,逐日加班累得半死,根本顾不上打理,胡子密密麻麻遮住了半张脸。待他修完,时间已到七时一刻。他裹件浴袍,头发湿淋淋的,年纪不大却生了白发,不显老气,而更有气质了。在他的左胸处,有道长长的外凸的伤疤,就像污名一样难以根除。

一来,男人就没对自己和这个疲惫的世界抱有多大幻想,但到底活着,一切都在生的基础上,全凭运气决定得到一些可怜的东西,或满意或不满无非如此。像真实事件或听说的,搞什么的找对了什么的门路,哪怕小有本领走到底都是一路顺通,无人赏识无论再怎么才华过人也逃不掉埋没于历史洪流。运是啥?气是啥?中国话说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三样全数占全才能实现想要得到的。道理不是不明,但最终男人还是得为眼下的生计奔走。

上午出门的时候手机铃又响,男人翻开盖子接起来就知是瑶瑶。

“老兄,昨晚没跟你聊上几句结果给挂了,恕我鲁莽。我在香港,我去找你,地址说一下。”女孩像火车一样突突的说了一连串。

“亏得公司给我一天的假,要不为了接待你又要看领导脸色。你来湾仔区xx酒店,我在楼下等你。”男人站到下滑的电梯里,还没到底。他寻思上街走走。他忽然又说,“我可以去机场接你的。”

“我能找到,无需麻烦。”说罢瑶瑶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