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环卫工

回忆到此结束。

如今五大三粗的孟璋和他愈发显得瘦弱的父亲缩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都不说话。

既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是因为不知道能说什么。

终于，孟璋打破了这片寂静。

“爸，有烟吗？”如果在以前，孟璋是绝不会问孟长晖这话的。他爸可是从不抽烟的，要烟那是讨打。

可是三年不到，孟璋发现了孟长晖指尖淡淡的焦黄，那是抽烟留下的痕迹。因为生活的压力和他这个不孝子，老爹都开始抽烟了。

这一发现让孟璋心里很不好受。

孟长晖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金沙江，随手丢了过去。末了又忍不住说了句：“少抽点儿。”

“知道了。”孟璋应得快，抽得也快。

香烟缭绕间，父亲苍老的容颜隐约可见。明明几年前人家看到他，还会感慨一句：“孟璋，你爸真年轻。”现在也许会仔细观察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是孟璋他爸？”

时间就是如此残酷。

孟长晖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虽然开始抽烟，却远没有孟璋抽得那么凶，一个月一包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现在这狭窄的屋子里满满都是劣质香烟的气味，压抑而荒凉。

孟璋赶紧掐了烟头，起身开窗。微凉的夜风从窗户里钻了进来，空气似乎也跟着流动起来。

“爸，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孟璋开口。

孟长晖有些无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颤动，似乎没准备好如何介绍他现在的这份工作。

他以前虽然只是个拿着微不足道薪水的小职员，但好歹朝九晚五是个稳定的工作，如今却是……

他尴尬地笑了笑，竟然拿过孟璋刚掐灭的烟吸了一口：“我现在啊，环卫工，嗯，环卫工人。”

明明是一份正当工作，比那些偷鸡摸狗好得多，孟长晖却觉得有些在儿子面前抬不起头。从朝九晚五变成朝五晚九，也不过是短短两年多。

在年幼的儿子面前，他还可以是他的骄傲，而如今，愈发衰老的他却不得不为了生计一次次弯腰，做着那些极易让人忽略的工作。

“哦。”孟璋干巴巴地应了一句，抿了抿唇，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环卫工人，也，也挺好，城市的环境卫士，挺好，挺好。”他这话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安慰孟长晖。

父子之间又是沉默无言。

明明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现在面对面却只剩下尴尬。很多脱口欲出的话最后却只能无奈地吞回腹中，无奈而悲哀。

“爸，我明天去人才市场看看，虽然没学历，可是我好歹还有一把子气力，总有人要的。”

他恶狠狠地薅了一把头发，用一种破釜沉舟的语气说道。

十八岁的时候还可以装作自己还小，什么海口都夸得下，但是现在他已经要二十一了，没有权利装懵懂无知了，他需要知道生活的残酷，这永远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既然犯了错，就必须接受惩罚以及他所带来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