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遁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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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吕家施粥眉山坳 刀爷醉戏狐狸精

这一日,爷三个来到一个地方叫“眉山坳”,镇子里正好赶上有当地富户施粥。刀爷在一旁歇息,让王天仇去粥棚旁边的小酒馆铺,打一葫芦酒再买一碟糟腌鱼。王天仇答应一声,拿着银子打酒买鱼,狗剩拿出饭碗排队领粥。二人回来后,刀爷就领着小哥俩,坐在官道旁的石阶上吃喝。

“眉山坳”三面环山,一面有水,过往行人很多。除了爷仨,旁边还有很多过路的或本地穷苦人也都在官道旁边喝粥。这个说:“吕家夫人真是仁义啊,你看这粥,多稠啊。”“可不是。虽说吕夫人到吕老爷家没有一年,可她的善心啊,真的不比吕老爷少啊。这个粥棚,就是吕夫人刚过门时候向吕老爷提出来的。就连知县老爷得知吕家施粥的事,都曾亲自到吕家去表彰呢。”

刀爷表面好似没有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只管自己喝酒吃鱼,心中暗暗发笑:此地虽说风水不错,但桥头南边那片坟地阴气冲天,恰是绝佳的妖魅修行之所。再看那位施粥的吕夫人,虽说貌样端庄,但发簪上却吊挂着一颗红珠隐隐闪动。这颗珠子别人认不得,刀爷却知此珠名为“魅颜珠”,普通人见到此珠甚觉平常,但妖魅对其却视若珍宝。此珠用途乃是精怪因道行不够,未能修炼出美色时,不得不借助“魅颜珠”加持一些魅人姿色。刀爷见吕夫人头上居然出现此物,因此料定这位吕夫人定是修媚术的狐妖兔精之类。

刀爷喝完整整一葫芦酒之后,面色已然泛红,王天仇想再去排队为他领粥,却被刀爷拦下。刀爷踉跄着端起碗,非要自己去,王天仇和狗剩只得随他。

刀爷端着碗来到粥棚跟前,此时还有不少人排队等着施粥。这个粥棚真是够大:四面用多根碗口粗的毛竹栓扎牢固,周围围挡及棚顶乃是草席编成,粥棚上面还挂着知县老爷送来“薰德祯善”的黑漆朱匾。粥棚地上放着四大口空锅。此时,两个活计正在从最后一口大锅内,挨个给端着碗的百姓碗里面盛着热粥。俩伙计身后站着一位容貌精致的干练女子,年龄约莫也有三十岁左右,不用问,她就是大家口中的吕夫人。吕夫人旁边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孩。

刀爷看看这位吕夫人,确定她头上别的正是“魅颜珠”之后不禁皱皱眉,有意无意说一句:“我看这地方,山好水好,狐狸少不了。”吕夫人一听这话,不由自主的身体抖动一下,随后又恢复常态:“桃花,我头有些疼,咱们先回府。吕三啊,你们俩施完粥也收拾好家伙再去买些米回来,明天还要施粥呢。”“放心吧夫人,忙完之后,我俩就去买米。”吩咐完毕,这位吕夫人在丫鬟陪同下,就要转身往离粥棚不远的一座青砖灰瓦的大宅门方向走。

“夫人请留步。”刀爷紧走几步拦住吕夫人去路:“我看夫人有几分面熟,仿佛故人。请问夫人娘家是哪里人氏?住在何处?因何到此啊?”吕夫人规规矩矩欠身一礼:“这位老人家,我和您素昧平生,您是认错人了。”刀爷嘻嘻一笑:“不会错,不会错。你不妨说说看,说不定我们带亲。”吕夫人闻听此言,脸立刻沉了下来:“老人家自重。”“我老人家怎么不自重了?”刀爷不依不饶。“嗨,你这老头儿,刚才你咕咚咕咚地喝了一葫芦的酒,八成是喝糊涂了吧?要不是看你岁数大,我就......。”刀爷顺着声音一看,刚才粥棚内俩伙计,此刻正捋胳膊挽袖子,朝那边走过来。旁边还有很多喝粥的百姓,也是你一言我一句的指责刀爷为老不尊、调戏妇女。王天仇和狗剩此时也跑过来,哥俩向刀爷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刀爷朝哥俩嬉皮笑脸地挤了一下眼,算是做了回答。大家围着刀爷,指责他的时候,吕夫人和丫鬟则趁乱赶紧跑回府内。

工夫不大,吕家走出三人,为首一位生得是慈眉善目,一身员外打扮,年龄不过四旬左右。众人看到此人出来,纷纷议论:“吕员外来了,吕善人来了,且看他如何处置这个老头儿?”吕员外走出吕府,径直来到刀爷面前。抱拳一礼:“这位老人家,不知拙荆因何得罪您?吕某特来赔罪。”“吕善人、吕员外,此处人多不便,能否换个僻静场所详谈?”刀爷低声道:“您是否想知道,此地为何常有人口无端失踪呢?”吕员外沉吟一会儿,终于点点头,他面向众人一抱拳:“此老汉是酒后无状,各位散开吧,没事,没事。”接着,他又对刀爷说道:“你虽年迈,但酒后无状,吕某夫人如今受到惊吓,饶你不得,且随我来。”吕员外说完,就转身对手下家人说道:“你们回去禀报夫人,就说老爷我抓此人去送官,为夫人出气。”说着话,就单独把刀爷拉走。“对,决不能轻饶他。”“为老不尊,真是可恨。”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各自散去。

吕员外到底是仁心宅厚之人,并没有因为自己老婆被刀爷调戏而生气,他把刀爷拉倒僻静处,躬身一礼:“老人家说的是,最近我们镇子真的是总有人不明不白失踪,甚至还有风言风语的乱传,说丢失的人都是吃过我吕家施过粥之人。老人家刚才如此相问,想必是知其因果。还望老先生出手相助,替百姓还一方太平。”刀爷回道:“既然吕员外想知道此事原委,老汉倒要先问问您,这位吕夫人进您家门有多久了?吕员外又是如何与吕夫人相识的呢?”听到刀爷这么一问,吕员外陷入沉思。

大约十个月前,吕员外带着账房收账回“眉山坳”。此时已是深夜,二人披星戴月往家赶,离家还有几里时,路过镇南一片坟地。账房眼尖,指着不远处,让吕员外瞧。只见一女子衣衫凌乱,半跪在地啜泣不止。吕员外心性良善,不禁上前询问。女子说自己姓赵,并非此地人士,年龄廿八,尚未婚配。因家乡发大水,母亲遇难,只得随父亲逃荒至此。不想遭遇劫匪,身边财物抢掠一空,劫匪见自己容貌俏丽,欲图谋不轨,幸亏父亲拼死相护,自己才得以逃脱。慌乱之间逃到此处,已然迷失方向。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又被困在这阴森之地,心中害怕,所以哭泣。

吕员外见那女子哭得甚是可怜,怕她遇到不测,便将她带回府中,又念其孤苦无依,让她在府中暂住。日久天长,吕员外看她不仅长得貌美,且言谈举止还透露出书卷之气。女子说,自己父亲乃是秀才出身,母亲是远近闻名的绣娘。自己自幼受二老调教,诗词歌赋、针织女工无所不能,吕员外更是对她刮目相看。因吕员外原配病故,这位女子一来,里里外外,倒是把吕家料理的井井有条。吕府上下、邻里街坊无不夸赞这位女子淑德俊慧,更有吕员外朋友提议吕员外就娶这位女子续弦。

吕员外早已有心,也就说出自己续弦的想法。女子说自己流落他乡,无依无靠,承蒙吕员外照顾,已经感激不尽,若能真的嫁入其门,自然会越发感念吕员外大德。吕员外听后很是高兴,择日大办酒席,便将女子娶进门。

吕夫人过门之后,恳请吕员外,开设粥棚施粥,救济穷困。粥棚开起后,吕家名声鹊起,不仅生意比原来好得多,且再不需要催账。就连本地知县老爷,都亲自到吕府送来“薰德祯善”额匾,以示褒奖。当时吕员外并未觉得妾室有什么问题,然今日经过刀爷提醒,细细想来,自己夫人的来历却很是可疑,时逢盛世,从未听闻哪里闹灾荒,自己夫人却说是逃荒至此,岂非胡言乱语?吕员外又想起来,自己曾经多次提出提出帮助夫人去寻找岳父泰山下落,就连知县老爷也答应帮忙。可每说此时,夫人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似乎父女之情异常冷淡,为何?吕员外疑惑过。

吕员外又一转念问道:“老人家,我夫人确实来历有些不明,但怎么说明坊间流传的多人失踪,就和她有牵连呢?还有啊,我和她同床共枕也近一年,怎么我没有事呢?”刀爷说道:“吕员外有所不知,妖魔鬼怪,擅于变化,计于伪装,惑人心神,凡人岂能分辨?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另外,吕员外素行善事,阴德昭彰,加上贵宅风水极佳,气运隆盛,那妖邪在你身旁汲取这善力,以助自己修行,短时间内自然不会害你性命。待时日一久,它修炼成功,那时候,妖邪定要加害于你。”

刀爷看着吕员外将信将疑的表情又说道:“明日正好月圆。妖魔精怪,逢月圆之夜便会现出原形,届时吕员外对夫人多加留意,便可证老汉我所言真伪。此事事关重大,吕员外不要对任何人诉说。如果老汉所说应验。可到镇外城隍庙找我。告辞。”

刀爷来到粥棚外,带着王天仇和狗剩,就暂住在镇外的城隍庙歇息。再说吕员外将信将疑回到吕府,夫人过来细问老爷将那老乞丐如何处置?吕员外说本想送官,念他年岁已大,教训几句,也就放了。夫人连夸老爷慈悲。吕员外说最近要吃斋,所以不吃肉、不同房,自己搬到书房暂住几天。夫人一想,这样更方便自己行事,遂高兴应允。

次日十五夜间,吕员外心中惦记着刀爷所言,忐忑不安,暗暗观察睡房动静。刚过亥时,吕员外发觉夫人果然悄悄向着府面走去,他心里一惊,亦尾随其后。满月之下,吕夫人的身影离老远都看的真切,初时吕夫人疾走,后竟慢慢奔跑起来,吕员外亦紧紧跟随。吕夫人此时已然走到桥边,看看四下无人,吕夫人忽的就地一滚,竟化为一只白毛狐狸。吕员外咬咬牙,壮了壮胆,仍旧远远跟随,想要看看这狐精到底想要干什么。

吕员外跟随一路,发现狐精来到一处荒郊坟地中,盘腿坐在坟头之上,目露幽光,仰头望月,一颗红色珠子,自白狐口中飞出,在月光下跳跃、起伏。又过了一个时辰,白狐吞下红珠,又化为吕夫人模样。此情此景让吕员外煞是惊骇,他连忙一路跑回到府中躲进书房。这时忽听到外面传来声响,狐精所化的夫人回来了。吕员外心中惊恐,假装熟睡,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吕员外便寻个借口外出,吩咐夫人和伙计抓紧煮粥、施粥。自己来到城外城隍庙,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刀爷。刀爷笑道:“这次相信老汉所言非虚吧?”吕员外央求刀爷去府中降妖。“那狐精如今已能幻成人形,且不避光、火,至少有六百年的道行,若要降服着实不易,须得智取。”刀爷道:“老汉这里有几张符咒,员外在今夜子时趁那狐精熟睡,悉数贴于门窗之上,唯留东南窗子不贴。贴好之后,将院门打开,老汉自有办法降妖。”吕员外点点头,接过符咒,先行离去。

转眼到夜里,吕员外趁夫人睡着,偷偷溜进屋,依照刀爷吩咐,将门、窗贴上符咒,唯独留下东南一窗。贴好后,吕员外又悄悄打开院门,请刀爷、王天仇,狗剩进院,刀爷手上则拿着一根贴着符咒的拷鬼棒。

这时,狐精已被门、窗上的符咒慑醒,见自己被困房中,不由勃然大怒,厉声道:“一猜就是你这该死的,请老叫花子坏我好事,待我出去定将你们剥皮抽筋,吃个干净!”狐精骂着骂着忽发现东南窗子未贴符咒,它一个躬身就要窜出去。

哪知刚露出头,就被刀爷当头狠狠一拷鬼棒,打个正着。狐精被一棒打得道行尽失,魂飞魄散,一声惨叫,摔到屋中,落地后变成一只白毛老狐。老狐落地之后,腿脚挣扎了几下,一命归西。妖孽已除,刀爷吩咐吕员外务必好以下几事:将白狐剥皮,送给县太爷就当送匾的回礼;有人问起吕夫人,就说夫人家中有事,主动索要休书而去;施粥不可停,即接济穷困,亦算是替狐精赎罪。吕员外点头一一记下。

吕员外对刀爷感激不尽,摆宴款待。宴罢,刀爷三人辞别吕员外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