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葛道长二赢国师 王天仇结义狗剩
西湖北岸有一座小山,名曰葛岭。东晋时著名道士葛洪曾在此炼丹修道而得名。当年葛洪在此山常为百姓采药治病,并在井中投放丹药,饮者不染时疫,他还开通山路,以利行人往来,为当地人民做了许多好事。因此,人们将他住过的山岭称为葛岭,并建“葛仙祠“奉祀,历代官府亦加以修缮。元末时,因刀兵劫,祠庙被毁。明初太祖登基后,天下太平,葛云峰道长在此用一己之力重建庙观取名“玛瑙山房”。
庙观建成后,据说当时大国师姬国卿曾游西湖,看到道观,想要贪占此地。葛道长当然不肯,姬国卿自持“法术”高超,要和葛道长比试,并规定条件:赢者成为此观观主,输者永不踏进杭州。葛云峰欣然应允,并由姬国卿出题。姬国卿就先提议第一项“催花术”。时至隆冬,虽是杭州一样百花凋零。姬国卿来到一棵老梨树跟前,只见他一抖包袱,包袱化作一个桌布凭空展开,剑、令、丹、旗、笔、墨、纸、砚,都整齐摆放在桌布上。姬国卿右手拿起令牌指向天空,左手握罗汉式,念念有词:“天有五光,地有五行,时有三煞,岁有金神,神嫫附根,採飞流萤,霞上埃清,娇花吐蕊,正待显形。”念咒必,只听他右手令牌“啪”一声响,姬国卿喝声:“疾!”顷刻间,这棵梨树满树花开。姬国卿满意的向葛道长一拱手,站到一旁。葛道长微微一笑,一没拉式,二没念咒,心中默默运起“奇门遁甲”局。片刻之后,葛道长站在“天冲星”位,袍袖轻轻向四周一抖,顷刻间,满观的梨花、杏花纷纷盛开。第一局,姬国卿输得服气。
第二局,姬国卿说自己可在泉水中打坐,鞋袜衣服不湿。葛道长哈哈一笑,这次谁若输了,还需罚出铜钱两枚,姬国卿当即同意。双方同时跨入泉池内,奇怪的是,二人都是稳稳地站在泉水之上,打坐、结印一气呵成,衣服鞋袜没惹一丝泉水临身。足足坐一炷香功夫,姬国卿心里着急,他暗暗一手运气,偷偷向葛道长一指,只见一道水箭射向葛道长。待快打到葛道长之时,这道水箭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姬国卿正纳闷,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一阵疼痛,姬国卿再也坐不住,一下栽倒水里。俩人各自上岸,葛道长浑身滴水未见,姬国卿已成了落汤鸡。葛道长伸出手,向姬国卿要输掉的俩铜子。奇怪的是,原本揣着不少银子的姬国卿,竟然发现自己周身上下分文皆无。姬国卿不好意思的向葛道长说道:自己下山取钱立刻来还。葛道长限他一个时辰内把钱取来,否则就要出钱来修这座道观的围墙。姬国卿点头同意,迈步向道观大门走去。姬国卿脚下带风,一路小跑,可奇怪的是,无论自己怎么快走,也无法走到道观的大门。姬国卿此时才知道葛道长的厉害,他连忙停下来,喘着粗气,向葛道长请罪,答应出钱修道观的围墙,葛道长非要姬国卿赌咒发誓后才让他离开。姬国卿见识过葛道长的厉害,没多久就拿出大笔银子,依照葛道长要求,沿着山势修建超大超长围墙。这条围墙宛若一条浮在山上的黄色巨龙,所以后来得名“龙墙”,算是山房第一景观。
咱们再说王天仇踏上寻师之路。一路风餐渴饮,晓行夜宿,这一日来到离家百里之遥的“马鸣镇”。马鸣镇在明初算是较大镇子,颇为非常繁华,茶馆、酒肆、当铺等一应俱全。王天仇来到镇子时肚子早已咕咕叫,他看到前面几十米开外有一个包子摊,王天仇迈步走过去。此时,包子摊前有一个大胖子,买完肉包子之后,用荷叶托着放到地上,准备喂自己的大黄狗。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一骨碌倒在大黄狗旁边,大黄狗吓了一跳,赶紧跳开,老乞丐趁机抓起地上的包子,大口大口吞起来。大黄狗看有人抢它的包子,不乐意了,对着老乞丐一阵吠叫。黄狗的主人此时也反应过来,有人竟敢和他养的狗抢包子吃,这不是找死吗?胖子抬腿就是一脚,王天仇也没见老乞丐挪动,胖子的脚却不知怎的,竟然正踢在包子摊的案架子上,疼得大胖子抱着脚倒在地上打滚。包子摊前,黄狗狂吠,老乞丐大口吞包子,大胖子抱脚满地打滚,这个场面真是够热闹。街上本就人多,看热闹的很快就把包子铺给围了个满场。等到王天仇走到包子铺跟前时,已经被众人挡到外面。
此时,大胖子已经站起身来,扶着包子摊的案子:“你这老家伙,还吃那,这是给狗吃的。”“嗨,你说啥呢?这包子是卖给人吃的,你喂狗是你的事啊。”掌柜的不乐意了。大胖子知道自己失口,急忙回道:“对、对、对,掌柜的你别介意,这包子是我买给狗吃的,可你看啊,这包子现在被这个老叫花子抢去了,这钱啊,你应该管他要。”
老乞丐已经吃完地上的五、六个肉包子,他呲牙冲胖子一笑:“凡事得讲个‘理’字,老汉是先在这里讨饭,尊驾带着狗从这里过,就把包子放我跟前,我老汉以为是尊驾可怜我呢,正要吃。尊驾的狗朝老汉一叫,着实吓老汉一跳。尊驾不管好你的狗,还踢了我一脚。大伙儿评评理,他那么胖,腿那么粗,这要是踢到老汉,我岂不就投胎去了?”老头接着说:“掌柜的,你的包子是不是他说让你拿的?谁让你拿的,自然才是买主,可是没错?”“你这老家伙,”胖子发怒:“这包子是我买给狗吃的,你抢去,我的狗一个也没吃,当然你付钱。掌柜的,你跟他要钱和我无关。”掌柜的此时糊涂了:包子是胖子让拿的,没错,可确实全让老头给吃了。这个钱应该找谁要合适呢?不管那许多,且管朝他俩要。想到此,掌柜用粗大的手臂拦着胖子和老乞丐:“不管是谁,不给钱,谁也不让走。”此时,胖子眼珠一转:“我说老头,你还能吃吗?”老乞丐回道:“哟,听这意思尊驾您要还请我吗?您只要请,我就还能吃。”“行,好说。”胖子对着大伙说:“今天我请大伙做个见证,在下要请这老头吃三笼屉的肉包子,他要是吃完,在下掏钱,可要是剩下一个,老头儿,你可要自己掏钱啊。”大伙七嘴八舌议论:“这三大屉的包子,少说也有十七、八斤,就是吃一半,也得撑死啊。这家伙太坏了,这是要人命啊。”老乞丐倒是满不在乎:“那您就破费了啊。”胖子狠狠地回道:“行,好说。掌柜的,这是一两银子,压你这里,如果老头把这三笼屉包子都吃完,银子都归你。如果老头有一个没吃完,这银子你可要还我,再找老头要钱去。”
掌柜的还没开口,老乞丐已经抢过银子硬塞在掌柜的手里,走到大笼屉跟前,略一用力,就从炉灶上将满满三屉包子端到案子上。接着,老乞丐一口一个一口一个,不大一会儿吃完一屉。接着,第二屉也很快吃完,周围看热闹的都议论纷纷“这老头别看瘦小枯干的,还真是好大的胃口。”吃到第三屉,还剩最后几个时候,老头看样子是真吃不动了,向掌柜的要水喝。周围有好心人说道:“老头儿,你吃那么多包子,再喝水下去,这肚子可就涨破了。你还是认赌服输,拿出银子给掌柜的,走人吧。”老乞丐一拱手:“谢谢您好心,可别说一两银子,我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啊。”“没有银子,你就得吃完。”胖子恶狠狠地说:“掌柜的,老头和你要水喝呢,你没听见啊?行。我来伺候伺候这老头儿吧。”说着话,胖子从另一个炉灶上提起一壶开水:“来,老头儿,此时也没有别的家伙式儿,你就对着嘴喝吧。”“谢谢您。”老头拎起这壶滚烫的开水,就要往自己嘴里灌。旁边胆小的吓得“妈呀”一声,跑到一边不敢看。“等一等!”王天仇再也看不下去了:“掌柜的,这个包子钱我给。”王天仇分开众人,走进圈子里面,伸手就将师父郑大禄给自己的五两银子递了过去。“你算哪个啊,在这里充什么好汉?人家老头儿都没说啥,你管得着吗?”胖子对着王天仇吼完,又对着老乞丐说:“老头儿,该吃吃该喝喝啊,哈哈。”老乞丐看看王天仇,一拱手:“谢谢这位小爷。您就是帮我,我也还不起您银子。不碍的,我老叫花烂命一条,能混个饱死鬼,过奈何桥的时候,也才有力气和无常小鬼儿斗斗呢。”老乞丐不顾阻拦,一仰脖,一壶开水,一口气就喝个精光。在场的众人都看傻了。老乞丐喝完一壶开水,又拿起剩下的几个包子,一口一个,吃个精光。老乞丐吃完一抹嘴儿,对着胖子点头哈腰:“尊驾破费了,明天老汉还在这儿等您请我吃包子啊。”胖子此时暗自懊悔:我真是吃饱撑的,干嘛非要请这个老要饭的吃包子啊,看老头儿这吃相,准是饿死鬼投胎!我惹不起躲得起,以后再从这条街走,我是你孙子。大伙儿看到胖子带着大黄狗,灰溜溜的离开了,禁不住对老乞丐伸起大拇指,这个说,没见过这么大胃口的人;那个说,这老头儿八成是神仙下凡。卖包子的掌柜,此时也朝老乞丐拱拱手:“今天还真谢谢您,平时这些包子,我要卖到晚上,还有剩下的。今天一早就都归您了。以后看见您,我就送您四个包子,就算我孝敬您了。”老乞丐笑道:“掌柜的,那你可赔啦。”“我乐意,哈哈。谁叫我今天看这么热闹的一场大戏呢?”掌柜一边说,一边收拾起家伙式。老乞丐也是哈哈一笑,慢慢转身离开包子摊。
看完刚才的一幕,王天仇料定这个老乞丐绝对非同一般。腿也不由自主的跟在后面。跟着走两条街,老乞丐扭回头对着王天仇喊道:“这位小爷,你跟老叫花子半天了,是不是要跟我讨银子啊?告诉你啊,你的银子可不是我偷的啊。”王天仇听老乞丐这么一说,下意识的把手伸进随身包袱里。呀!我的银子呢?那五两银子可是师父临别送我的,我都没舍得花。怎么回事,这是丢哪里了?此刻的王天仇虽说年轻,但也经历很多的事情,人生阅历已经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王天仇发现银子没了,几步走到老乞丐面前,躬身一礼:“老人家,在下是打心里佩服您,也知道您是一位高人。您既然知道我银子丢了,也一定知道谁偷我银子吧?还请您指点迷津,晚辈这厢有礼。”老乞丐看着王天仇一拱到地,不耐烦的挥挥手:“得。谁叫我多嘴,你只要大喊三声‘银子回来’,你的银子,自然就回来了。”“什么?”王天仇怀疑自己听错了。“试试?”刀爷说道。王天仇将信将疑的喊一声:“银子回来。”老乞丐一笑:“声音太小,银子听不到。”“银子回来,银子回来,银子回来!”王天仇大喊三声。
过一会儿,路口一个小乞丐好像被什么人拖拽着一般,倒退着向自己这边“走”过来,嘴来还发出不情愿的“哟,哟”的声音。眼看着,这小乞丐就来到王天仇身边。小乞丐看到王天仇,愣了愣神,急忙弯下腰,眼珠一转:“大哥大哥,我真不是存心偷你银子。刚才你要替这个老头儿付包子钱。”小乞丐指指老乞丐:“我就发现,你的银子都快掉出来,所以我只是帮你保管,等没人时候再还你。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你,现在找到你,你看银子在这里呢。”说着话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五两银子。王天仇接过银子,小乞丐惊魂未定地直起腰,一溜烟儿地跑开了。王天仇望着手里失而复得的银子,向老乞丐深施一礼:“老人家真是神仙转世,能和您相识,晚辈真是三生有幸。”老乞丐叹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可惜啊,这个小子钱是还你了,可他的小命儿,也就玩完喽。”王天仇一听此言,惊诧问到:“老人家,那个小孩虽说偷人钱财,但罪不至死啊?银子如今已经归还,怎么还能要了他命呢?”“不信?好,你且随我来。”老乞丐伸个懒腰,慢慢悠悠地往刚才那个小乞丐跑的方向走去,王天仇装好银子,急忙跟上去。
走了近二柱香功夫,来到一个破祠堂前,老乞丐让王天仇噤声。王天仇侧耳倾听,只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呻吟和责骂声。王天仇轻轻推推大门。老乞丐示意让王天仇进去。王天仇把包袱交给老乞丐,一晃身形,悄然溜进院内。进院之后,王天仇赶紧躲到一个大破缸后面,就听祠堂里面传出来“哎呦、哎呦”的呻吟声。“还叫,你说你个小狗剩啊。吃我的、喝我的,平日里你小子连十个小钱都难拿回来,这好容易得手五两银子,你又还回去了。你说是不是找死?!”“六哥,哎呦,我真的不是想还回去,可真就跟有人拽着我一样,就走到那小子跟前。再说也没有五两银子啊,只有二十个小钱。”“还敢撒谎,你得了手,猴子在旁边看的是一清二楚啊。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六哥,你们再打,我可就还手了。”“喝!你小子还还手?你还一个我看看。”紧跟着,祠堂里面又传出来一阵“哎呦、哎呦,救命啊!”的呼救声。
听到此时,王天仇知道再要不管,这小乞丐可能真的遭殃了。他“蹭”地一下,窜出来。大喊一声:“住手!”祠堂内的人听到动静,顷刻间就窜出来五、六个手拿棍棒,乞丐打扮的青年人。旁边一个瘦瘦的小个子,凑到中间一个比王天仇高出一头小伙子面前悄声嘀咕:“六哥,就是他。狗剩就是拿到他的银子,后来又还他了。”那个被称作六哥的小伙子嘿嘿一笑:“好呀。既然把银子送上门来,那咱就不客气,兄弟们,跟我过去拿银子。”几个人跟着六哥,拿着手里的棍子就往王天仇身上招呼。王天仇本有根基,又跟郑大禄苦学过几个月的真功夫,但对方毕竟是好几个人,又拿着棍棒,两下动起手来,王天仇不一会儿就吃了几棍子。
再说祠堂里那个偷王天仇银子的小乞丐,似乎也知道王天仇寡不敌众,他心一横:自己再也蒙混不下去了,看来乞丐这碗饭,今日算是吃到头了。一念到此,他立刻挥起拳头,冲了出来。此时的小乞丐,仿佛换了个人,只见他闪展腾挪、出手迅速、拳拳到肉,没过多会儿,那群与王天仇打斗的几个乞丐,都“哎呦、妈哟”地躺在了地上。不仅仅是王天仇,那些被打倒在地乞丐,也没想到这小乞丐有如此功夫。几个乞丐搀扶着起来后,那个叫六个的指着把自己打倒在地小乞丐说道:“行,狗剩。我们以往还真是小瞧你了,你会打是吧?你能打是吧?等着,有本事你等着。”说完话,连忙带着其他人跑到大门外。
老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看一眼狗剩,跟着摇摇头、咂咂嘴,“为偷五两银子,差点丢小命。我说小子,你有手有脚、年轻轻的,刚才那几下子拳脚,看得出来,也是受过名师指点,干嘛非寻讨饭的活计,讨饭也就罢,还偷人家的钱?”那个叫狗剩的乞丐,一听老乞丐如此说,不乐意地还嘴道:“谁说我偷,我刚才是替他先收着。想当初,孔夫子周游列国,在陈国断炊,也是接受我们丐帮祖师爷范丹的救济,才不致饿死,我们讨饭是为祖师爷讨回点儿人情。再说,就连咱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都传旨让我们打起“太平鼓”吃遍十三省呢。嗨,我说老头儿,你不也是个叫老花子吗?怎么还编排我呢?”老乞丐一听就笑了:“哟呵,你这小子人不大,知道的还真不少啊。我当乞丐是因为我老了,你呢?莫非真想混个花子头儿当当?”小乞丐回道:“啊呸,我才不是呢,别小看人,想当初我可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也是识文断字,学过几年拳脚的。不敢说文武全才吧,但也绝对不是纨绔之流。只是家运不济,不知道为啥被抄了家,我是被养母趁乱领着逃出来了。前年养母病故,我安葬了她老人家,已然身无分文。为了吃口饭,不得已才混进丐帮,投到‘六哥’门下。可我真的没偷过一次,为此没少挨打、挨饿。这次要不是因为五两银子得而复失,他们也不会眼睛这么红,更不会对我下死手。看来我这乞丐饭算是吃到头了。”
小乞丐说到此,“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这位大哥,我看您是个好心人,今天别管怎么说,也算是救我一条命。您也能猜出来,在这儿,我是混不下去了。以后,你就是我大哥。大哥,受小弟一拜。从今以后,赴汤蹈火,小弟狗剩绝不推辞!如果你不同意收我这个兄弟,我就不起来。”王天仇急忙要搀着狗剩:“可别啊,狗剩兄弟。我不会久留此地。这五两银子,是我出门时师父所赠,要不是刚才遇到这位老人家实在危急,我真舍不得拿出来用。何况,我什么本事也没有,盘缠也甚是不足,连自己都不知道何时会混到你这步田地呢?你跟着我,只会比现在更苦。”王天仇本想拉起狗剩。怎奈狗剩是铁心,阻挠着不让王天仇拉拽:“大哥,我狗剩知道您是好人,以后必定也能有一番作为。没事,我不会给大哥添麻烦,我虽然入丐帮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一些江湖规矩,更会知道怎么讨饭。再说,我也会些拳脚,我能养活你,大哥收下我这个兄弟吧,天涯海角我都跟定你了。”这时候,老乞丐说话:“嗯,挺感人啊。嗨,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痛快?人家都死活认你,愿意跟着你,你就答应人家吧。难道你真忍心让那个花子头六哥的,纠集人回来把他打死?”
王天仇一想老乞丐说的也对,也就答应狗剩的要求。狗剩高兴得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又端端正正的给王天仇行一个礼,王天仇立刻还礼,从此二人结成兄弟。老乞丐见他们二人结义,哈哈一笑:“我看这个祠堂也不错,你俩干脆就买些酒、肉,先供供关老爷,再祭祭‘五脏庙’,这才是结拜的礼数啊。”王天仇心里琢磨:自己今儿这大半天都是围着这位老人家转。这老人家一定是位高人,他说的话自然要听。想到此,王天仇就痛快地答应,去街上买酒买肉、拜关公。狗剩道:“大哥,既然真的要和小弟拜关公,怎么能劳烦大哥去呢?”狗剩接过话茬:“您就吩咐小弟去一趟,再说,这地方我比大哥熟悉,很快就能回来。只是,我身上一个小钱都没有,还要大哥破费。以后小弟加倍奉还。”王天仇索性就打开包袱,拿出五两银子和几个小铜钱。狗剩接过银子就要往外跑。老乞丐发话了:“等等,狗剩,你小子再去买上红线二十丈、白线二十丈,竹竿、稻草你这祠堂里倒是有,不用买了。”狗剩闻听本不乐意,一看王天仇朝他点点头。狗剩这才一溜烟跑了出去。老乞丐吩咐完狗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伸手就从王天仇包袱里拿起郑大禄交给他的那个铁令牌。“小子”老乞丐问道:“这个是啥玩意儿啊?黑不溜秋的,还挺沉。背着它怪累的。”王天仇一看,也不隐瞒,就将此牌来历和自己寻师的事情都讲给了老乞丐。老乞丐:“嗯,嗯”两声,随手就放在王天仇的包袱里。工夫不大,狗剩就手拎肩背地回来了。他交给王天仇余下的四两半碎银子,红线、白线交给老乞丐。然后把泥塑关公像、烧鸡、酱猪头、酒、蜡烛、香等等,都井然有序地摆放在破条案上。摆好之后,狗剩点上蜡烛,请王天仇过来拜关公。王天仇擦擦手,点上三炷香,跪在关公塑像面前,狗剩也学着王天仇点三支香,二人跪下身去。
“关公老爷在上,今有王天仇、潘狗剩,”二人同时念到:“我二人结为生死弟兄。从今日起,我二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请关公老爷为我二人作个见证。”二人说吧高举三炷香,恭恭敬敬的对着关公拜三拜,然后依年齿,将三炷香插在到关公塑像前小泥炉内。兄弟二人倒上两碗酒,一饮而尽。二人结拜完毕,潘狗剩又重新给大哥王天仇跪地一拜,王天仇连忙搀起。“行啦,你俩就别絮叨了。老叫花也看了半天,难道就不能赏一碗酒吃?”王天仇连忙给老乞丐倒一碗酒,恭敬的端到老乞丐面前:“恕晚辈冒昧,还不知您老人家怎么称呼?”老乞丐走过来:“我呀,以后叫‘刀爷’就行。”‘刀爷’说完话也不客气,一仰脖喝个精光,然后伸手拿肉。三个人推杯换盏吃个痛快。酒足饭饱后,潘狗剩对王天仇说:“大哥,咱们已经结拜,酒肉也吃了。是不是该走了?六哥是这一带的小花子头,虽说在丐帮的地位不高,可手下也有三十来个弟兄呢。他们如今吃了亏,白天来往人多不方便下手。可到晚上,咱们还留在这儿,恐怕就是死路一条了。”
“哈哈,你这个小子,拳脚不错,小脑袋瓜真是够灵的。”刀爷说道:“我呢,吃了你们的,喝了你们的,今天老头子我高兴,请你们看出好戏。去,你俩把这两条长板凳搬到院子去。”刀爷吩咐道:“再搬一捆稻草、拿四根竹竿出来,老头子请你们看戏。”东西搬齐后,刀爷又吩咐把大门拴上;稻草立着靠在东墙下;院子当中南、北向放下两条长木凳;老头在两个长木凳中间,曲折摆上白线,后将四根竹竿担在两条长凳之间。老头走到院子西边,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把红线曲折几段,盘在地上。全部完毕,天也黑下来,老头儿笑眯眯的带俩孩子躲在暗处,等着看热闹。约莫半柱香功夫,只听院门有人拨弄门栓,拨弄半天没有打开。不一会儿,祠堂外墙上忽然闪出来三个人影,为首只人借着月光看正是那个“六哥”。六哥对另外俩人招手,三人轻轻地跳进院内。跳下去之后,三个人应该是想开门,可走两步,就都不动地方。三个人又往东墙张望,似乎在找什么。又过一会儿,六哥让另外俩人去爬木凳,俩人费了半天劲,也没有成功,倒是显得很累很累的样子。六哥不耐烦地呵斥二人废物,他自己也仿佛使尽吃奶的劲儿,勉强站在凳子上。六哥向凳子下俩人招呼后,一个人就踩上凳子上的竹竿。没走几步,就听“咔嚓”一声,竹竿压断,“六哥”摔倒在地,倒地后,一边喊“救命”,一边似在水中挣扎。院外的人一听“六哥”喊救命,知道院子里肯定有埋伏,立刻做鸟兽散。与“六哥”进院的二人,则蜷缩在凳子下面瑟瑟发抖。
躲在暗处的刀爷、王天仇和潘狗剩,当即乐得前仰后合。刀爷起身朝院中拍了三巴掌,然后带着俩孩子从暗处走到月亮地下。“六哥”和另外二人,这才仿如梦醒一般,打量打量四周,又看看自己,站起身来。他们看到刀爷等三人,都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嘴里捣鼓着:“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多有冒犯。还请神仙海涵,饶了小的们。”刀爷开口道:“你们几个小子,既然进了丐帮的门,就应该遵守帮规,文讨也好、武讨也罢,怎么敢干偷抢的行当?今天给你们一点教训,以后再敢为非作歹,我就要见见你们丐帮的‘楚驼子’楚帮主,看他怎么收拾你们!”“您老人家认识我们楚帮主?小的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真神。请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原谅小的。”‘六哥’此时吓得更是不住磕头。王天仇凑到刀爷跟前,施一礼:“老人家,刚才这三人是怎么回事?好像真如唱戏一般?”“你,那个‘六哥’”,刀爷叫道:“你给他俩讲一讲刚才你们遇到啥?”“六哥”此时如听到圣旨一般,赶紧走过来,对着刀爷低头哈腰,讲起刚才的“遭遇”。
原来。“六哥”他们离开祠堂之后,就安排俩人盯梢,自己去召集手下兄弟,不一会儿就纠集了三十多人。当他听说王天仇他们没有离开破祠堂,纷纷摩拳擦掌,准备趁着天黑报仇。天黑之后,大伙儿来到破祠堂,见大门栓挑不开,“六哥”就带着两个会些功夫的兄弟上了墙头,准备翻墙开门,再群殴王天仇他们。三人翻墙进院,突然看见一条大河,河对岸火光冲天。回头一看,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这是哪呀?三个人当时就蒙了。还是“六哥”眼尖,他发现在前面有一座桥,这桥虽说陡峭,好歹是个路啊。“六哥”带着俩弟兄,走到桥下。可这座桥怪石嶙峋、又高又陡,这俩弟兄费半天劲儿,没爬上桥,反而从桥上摔下来、崴了脚。“六哥”仗着自己年轻力壮,终于上了桥。他挥手招呼二人上来。可二人已经精疲力尽,再加上崴脚疼痛,根本爬不动。“六哥”无奈,只得自己独身前行。可刚上桥没两步,看着桥下湍急的河水,河两边的森林也起了大火,“六哥”胆怯不敢前行。还没有容他转身回去,桥就塌了。“六哥”落到湍急的河水中,急忙奋力挣扎、喊叫。就在绝望之时,忽听天空上打三个响雷,自己不知怎的又回到了院子里。
听完“六哥”的叙述,王天仇和潘狗剩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刀爷走到“六哥”面前,让他们以后不要再做伤天害理之事,若有再犯决不轻饶。同时叮嘱他们今晚的事,对谁也不要讲,否则也会严惩不贷。此时,王天仇已经打开门,“六哥”等三人唯唯诺诺,向刀爷叩头之后,相互搀扶着溜出了大门。“六哥”等三人走后,潘狗剩立刻进屋,铺上三个草垫,三人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