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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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流苏,今天晚上大厅有个舞会,一起去吧?”范柳原一边整理衬衫,一边看了看白流苏,继而又语:“你一定会是舞会皇后的。”

“很久都没跳舞了,在上海我的家人,觉得跳舞有损书香门第的脸面。”白流苏帮着范柳原拿西装,递给他,一边她又非常犹疑:“我还能跳舞吗?”

“你是个新时代的女性,不能总是活在过去吧。”范柳原伸手接过衣服,还补了一句:“况且,你现在是我范柳原的妻子。”

“好吧,可是穿什么好呢?”

范柳原坐下来,没有急着答话,他打量了白流苏一番。

“流苏,你还是穿旗袍好!你穿旗袍的样子真美,你就是为旗袍而生的,我也没办法去想象你不穿旗袍的样子。”

白流苏没有答话,她还在期待范柳原妙语连珠地说出一番好话来。

“流苏,我要出去办事,晚上见。”

范柳原说话间,已经拉门出去,白流苏刚想要说什么,却已来不及。话到嘴边,已然忘却,望着门的方向,双眼幽怨。

她又开始忙碌起来,把两个装满旗袍的皮箱都打开了,又把两个装了首饰的紫檀木盒子打开。

首先,她选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胸前绣上的是殷红的牡丹,换上。往镜子里面一照,她有些惊慌起来,她摸着自己的脸,叹息:唉,才两年时间,我怎么就老了这么多呢?眼角处,似乎还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皱纹。

她莫名想起“人来珠黄”四个字来,她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傻笑起来。可是,越是傻笑,皱纹越是清晰可见。再美也敌不过岁月,再爱也敌不过时间,再任性也会有忧愁。

“咄咄咄。”

下午四点一刻,有人敲门,流苏迅速整理好衣物,将箱子合上,开了门。

“哇哦,流苏,你真美!”

流苏有点儿不适应,她总是还停留在昨天,柳原吻的那个女人,再加上听着那不标准的中文,她露出了勉强的微笑。她完全不似茉莉那样热情,而茉莉也没有刻意去理解她的笑容。

“公主,在这里也能巧遇,真是无处不相逢。”白流苏客客气气,彬彬有礼,一会儿她才发出邀请:“公主,请进。”

白流苏侧身,邀请印度公主茉莉进入房间,她心中却诸多疑惑。印度公主就像见到宝一样,信步游荡,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参观房间,没个够!让人生厌!

“公主,您喜欢喝什么?菊花茶怎么样?”白流苏抱着双手,站在印度公主的身后。

“茉莉花茶!”茉莉只是回答对方的问题,都没有顾得转身,只顾着参观自己好奇的东西。流苏对她,有些不满,茉莉没有尊重她的意愿,就贸然参观房间。顿时间,白流苏觉得自己被一种莫大的耻辱感包围着,却又不好发作。

“没有,柳原从来不喝。”

流苏淡淡回了句,茉莉有些惊奇她暗想:两年前的她和现在的她,不一样,一个温柔大度,一个小肚鸡肠。小肚鸡肠里,还生出了几分嫉妒,茉莉喜欢这种嫉妒。

“哦!”茉莉都没转过身去看看流苏,抬着头,又来了句:“我是来邀请你的。”

听到印度公主邀请自己,流苏有些不快,将水壶死死往下按,水咕嘟咕嘟从杯子里面冒出来。白流苏,却心不在焉,丝毫不知,任由那水淌着。

“柳原应该跟你讲了吧?今晚是我办的舞会,邀请你们来参加。”

茉莉转过身,拉拉自己的头巾,直勾勾地看着白流苏。茉莉眼睛往下一斜,“哎呀!”一声,她的手指了指桌子。白流苏低头一看,赶紧收手,强颜欢笑:“不好意思,失礼了。”赶紧拿起抹布,把桌子上的水擦掉。

“嗨!没事儿,我先走了,茶下次再喝。”

茉莉的中文,差点没把白流苏气出病来,夹枪带棍,怪腔怪调。有时候,人听了这种声音,会连饭都吃不进去,白流苏还是挺能忍的。

茉莉转身扭动着腰肢儿,拉门而去,和范柳原离去的背影一样匆忙,一样让白流苏不知所措。白流苏来不及说什么,也来不及做什么,尴尬,确是一个人的尴尬。她的脸白一阵,红一阵,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失去了什么。女人的颜面,柳原的爱?她自己也不知道。

茉莉走后,她呆呆坐在床上,双臂环抱双腿,出了半天神。

滚滚红尘,痴痴情深,深情一片,能抵岁月多少忧愁?大多数人都浪费了这句话,而且是对于白流苏而言,一个女人的第二春能有多久?她,也不知道,恍然若梦。

下午四点,白流苏又开始忙活起来,忙对忙错,忙啥?她不知其然。仿似,生活陷入了无奈的虚无,窗边的那盆文竹和她一样,似乎不适应当下,生病了。她照顾得了那盆文竹,给她浇水、上药,却照顾不了自己。或许,就像讲道理一样,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这,无疑是所有人的悲哀!

照顾完文竹,她又把收拾好的衣物,一件件地铺在床上,凳子上,桌子上。还有一件,没地儿铺,她拿在手里,首先试穿这件。似乎,她在做着最无聊的事,对她来说,却又是最有意义的。

坎肩的白色旗袍,绣着清纯的紫玉兰,纯洁美好。胸前的一朵开得最艳,张开的花瓣,若隐若现的花蕊。随着胸往下看,一朵比一朵娇小,一朵比一朵精致,一朵比一朵惹人爱。对着铜镜,她瞧了又瞧,看了又看。而后,随手取下桃红色旗袍上的镶金边的粉色胸针,穿上一件薄薄的白色短款皮草披风,用胸针扣了起来。

惹人爱的紧!

左看右看,还是白色的高跟鞋最合适,她就像小鸟一样,快步走过去。她把纤细的足,伸进鞋子,穿上它。

娇羞的女郎,艳而不俗的高雅,宛若天成的蜂腰,白色高跟鞋里的玉足。她退回镜子前,扭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丽的眼神,似蹙未蹙的眉,依旧美得不近情理,惹人怜爱。

她,又开始觉得自己年轻起来,不再自怨自艾。或许,女人生来就是为瞬间的美丽喜悦的,当然也会为了瞬间的感觉付诸一生的行动,钟爱一人,不悔!

一会儿,她伸出青葱玉指,托起自己的下巴,浅笑起来。笑的样子,不灿烂,不张扬,是一种说不清的美。

然而,半刻不到,她又黯然神伤起来。

她对着镜子问自己:“流苏,你还年轻吗?”

而后,自答:“没关系,过两年就老了。”

这样一个女人,两个小时还未装扮好自己,把装扮自己当作生活,怕也是不够的。女人,除了天然的美,大多的美是装出来的。恍然间,她听见嗒的一声,吓得她紧紧握起粉拳。

见房间里没什么动静,她抬眼望望墙上的钟。她看见时钟不停地转动着,她越是集中精神,转得越快。她,闭眼,睁眼,时间停在六点一刻。

她,还没有用晚餐。

她听见肚子的叫声,却已顾不得,她仿佛觉得她应该快点去看看范柳原。她胡乱地弄弄头发,拉门而出,跑得气喘吁吁,完全不顾及淑女的形象。

“流苏,等等我!”

她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

“流苏,你去哪里?”

白流苏久久才喘过气:“参加舞会!”,伫立在原地,回答得简洁明了。

“柳原呢?”徐若青一边大步向白流苏走来,一边笃定地问着。

“哦!”白流苏哦了一声,怕丢面子,又语:“柳原,在等我。”

“你真美!”

“有吗?”

“你的出现,总是给我意外,每次都不一样,每次都带来不一样的美。”

“大概只有你看得见吧。”

白流苏回得轻声细语,大概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她慢慢低下头。心里带着烦愁,被失落的情绪深深缠绕。

“流苏,你说什么?”

“哦”她抬起头,慌乱中解释着“没什么,快进去吧。”

她和徐若青并肩而行,徐若青时不时把手伸到她的身后,又不敢有什么接触。徐若青,就像当初保护卉因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流苏。

她,不想丢脸,也害怕一进大厅,范柳原就搂着别的女人。她是想伸手去挽住徐若青的手臂,想给自己挣个面子,挣点底气。最终,她还是没有那么做!

夜上海 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 车声响 歌舞升平

……

周璇的歌声,如越洋电话,万里传音,进入二人的耳内。徐若青跟着歌声的节奏,心开始律动起来,而白流苏却觉得迷惘。

他们在门口站了站,白流苏似乎想起了上海,神情有些不自然。

“流苏,进去吧?”

还没等白流苏点头、吱声儿,徐若青便示意白流苏走在前头,自己随后。仿似,下一刻,便山雨欲来风满楼。

进门,白流苏站了站!

徐若青走上来,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挽住徐若青。因为,她看见了范柳原正和茉莉翩翩起舞,她不知如何解心中之慌乱。

“你的夫人来了,我看见她了。她穿得很美。”茉莉凑到范柳原的耳边,说话间充满挑逗。

范柳原镇定自若,依旧陪着茉莉漫步而舞。当他转过来,看到白流苏和徐若青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有些不舒服。但,无论如何,他相信徐若青。当然,他更相信流苏,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流苏的救命稻草。茉莉这样的女人他是没办法爱的,更没办法一起过日子的。

男人就是这样,希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却不知伤了多少女人的心。而男人自己,像是游戏人生的主角,女人如衣服,有钱就穿名贵的衣服,没钱就穿寒酸的衣服。

流苏的心里此起彼伏,脸上却平静如水,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叫人难以猜得透。或许,这就是岁月给的厚礼,要是以前,她或许会嚎啕大哭一场。

而今,她成长了,看淡了。

“流苏,美丽的女士,我可以邀请你去跳舞吗?”徐若青站起身来,走到流苏的面前,左手背在身后,弯着腰,伸出右手邀请流苏。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好的礼物,莫过于赢得尊重。

流苏也不好拒绝,伸出手,搭在徐若青的手上。徐若青,觉得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升起来,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劲。他暗想:也许卉因早就是影子了,我真的爱上了眼前这位优雅的女人。但是,她又有丈夫,还是我最好的同学朋友。该怎么办?

徐若青笑了笑,挽着流苏来到了舞池中央,让歌声陶醉彼此,似乎也学着别人偏偏而舞。舞池里,每个人都很美,尤其是那印度公主,半身靠在范柳原的身上,不像跳舞,而像是依偎。

而白流苏,舞步轻灵,足下轻旋,步步生莲,充满着自由的味道。但,她的内心却又总是有倦鸟归巢的依恋,她自己也弄不懂自己。

“流苏,我们过去,和柳原打个招呼吧。”徐若青边舞边对白流苏说着,白流苏除了舞步没停,却又低下头“不用了,不打扰他,让他开心点。”

随即,流苏又抬起看看徐若青的脸,转移到他的眼神,她读出了许多不解。她以为自己是最了解男人的,而徐若青的眼神却让她想起了在上海的日子。

“若青,我们专心跳舞吧,让我成为今晚的舞会皇后,好吗?”

“好,专心跳舞。”

跳了《夜上海》、《天涯歌女》、《四季歌》,终于,所有人都累得纷纷走出舞池,范柳原和茉莉也不例外。

虽然大家都出来了,徐若青和白流苏两人却在舞台上不动声色,依旧轻歌曼舞。画面充满流动感和美感,坐在吧台旁的范柳原不禁要重新去审视白流苏。

当初,范柳原也是因为一场舞而倾心白流苏。如今两年过去,白流苏穿着旗袍,扭动腰肢,舞步舒缓的样子,依然令范柳原心动,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

范柳原不慢不紧地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烟雾缭绕。似乎,眼前模模糊糊的画面更美、更加缠绕他的心。他伸手端起桌子上的红酒,站起来,像着魔了一样,缓缓向着舞池走去,步调沉稳有力。

走到舞池边上,他举起酒杯,对着话筒大声说到:“来来来,我们来敬我们今晚的舞会皇后——白流苏小姐。来,我们大家一同举杯。”

所有人,跟着范柳原举起杯子,那一晚白流苏被万众瞩目。虽然已经年近三旬,但她的美丽,依然让她成为了所有人的梦中情人。

音乐毕,舞毕。白流苏,徐若青,向所有人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