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总角之宴
黑色的火焰燃烧着虚空，锈色的天空不断地鸣泣，破碎的山河上尸体遍布，血色的海洋冲刷着一切，于天地间唯一尚且活跃的生灵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位身着灰黑扭曲神袍的女孩，墨色如渊般的长发披于脑后，在她的头上，一只混沌扭曲的长角正发出着妖异的紫光。
此时，女孩正呆愣愣的看着她手中正掐着的老者的面庞。
阿德斯，星落之村的创立者之一，此时正毫无声息的被她的手掐着。
她一个激灵，手应激反应般的缩回，这导致了老人的身躯也在空中掉落。老者身旁火红的炎辉在悲鸣中闪动着，护着老者的身躯想减缓老者下降的速度。
而女孩则被炎辉的悲鸣唤醒，慌忙地踏出一步闪到了老者的身边抱住了老者。而炎辉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疯狂的燃烧着女孩的身躯，女孩痛呼了一声，但手中抱着力度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阿德斯爷爷！”
女孩的悲鸣响彻着天空。
“阿德斯爷爷！你快醒醒！你怎么了？你快醒一醒啊！”
女孩用着笨拙的治疗法术来释放着身体里那宛若无尽一般的力量缓缓治愈着老者的身躯，而老者也在这股力量的刺激下缓缓睁开了那只剩一只的眼睛，浑浊的眸子逐渐聚焦了起来，望向了眼前在已哭成了泪人的女孩，原本浑浊暗淡的眼睛忽然有神了起来。
“成功......了吗”
细微至虚无的低语。
老者那昏沉的眼眸中忽而渗出了些许血泪，他无力地举起了残破的双手于空中挥舞着，那炎辉也在空中舞成了一排又一排的字符，那是这个界域遭遇毁灭的真相。
女孩呆愣的望着那一行行旋舞着的字符，它们所表达着的是千年的血战，是诸神的联合与对抗，而一切真相的源头就在这里看着历史对于这千年的评价。
老者留恋的望着正发愣的女孩，温和的笑了笑，伸出手放在那颤抖的脑袋上，一行字在女孩眼前浮现。
别责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好好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赎罪了。
老者眼中的精芒也随着这行字的浮现缓缓消失，在一片灰烬与微风的吹拂中，一切皆归于了平静与死寂。
————
<赫尔蒙曼>——九界中的人界，也是九界曾今的主界，即使它在主核心破碎，与其余诸界降为同一层次后，它的规则约束仍旧算是九界最强，但如今的<赫尔蒙曼>，只剩下了废墟与焦土。
无尽灰雾笼罩着的天空，阴森骸骨堆积着的山河，亡与恨的交织，死与寂的回响，这里早已成为死灵与食腐低维生命体的乐园。
在这血与墨的世界中，一道平层的缝隙悄然出现在了某个角落。
缝隙周围的亡灵与食腐低维生物仿佛遇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本能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逃离了此地。
缝隙内那无穷无尽的蔚蓝色的宏伟力量在一次又一次波涛声中开始浮现出了一圈圈的波纹，一只苍白纤细的手从中缓缓伸出。
天地开始颤动，周围的血肉骸骨开始悲鸣，所有还没离开的死灵与食腐低维生物开始缓缓崩解。
而随着这一切的改变，一道身影也正式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之内。
那是一位身着宽大白袍的少女，一头银丝在空中盘旋飞舞，那双渊眸中是压抑到了极点的情绪，是不甘吗？是欢喜吗？是希望吗？是绝望吗？没人能猜到，看着那双眼睛，人的一切情绪都会安定下来，沉沦其中。
而此时，这双渊眸这仔细的观察着周围。
这是个......毁灭的世界吗？
她望着那死寂的山河与悲鸣的天空，失望之色在此时占据了上风。
她看了看手中那漆黑的界石，准备再次破开时空穿越世界。
可这一瞬间，她忽然神色警惕，手中界石悄然消失，一柄由血构成的晶体长刀从她皮肤中渗出，被她反手握住。
她缓缓转身，望向了后方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在少女身后不远处，阿翠加斯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儿，而此时的她，这个女孩的眼眸中只剩下了死寂与虚无，她本来光泽的头发早已枯槁，双唇开裂，紫红的血液凝成了块状粘在了上面，挡住了冰冷的血液，她的双手血肉模糊，仿佛挖了很久的什么东西一般，数十条泪痕印在了她毫无生气的脸上，全身上下只有那只角妖异依旧。
空洞的眸子微动，女孩望向眼前的少女，如漏风破纸袋般的嘶哑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
少女警惕的看着她，空灵沉寂的渊眸望着女孩，许久，清脆与那永恒孤寂的声音响起。
“我叫伍雪。”
暗色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落起了雪花。
“你又是谁？”
“我？”
女孩忽然愣住了，她睁大了那没有一丝生气的双眼。
“我......是.......谁？”
她开始击打着自己的脑袋。
“这里是哪儿？”
少女继续问着，冰冷的声音中不掺杂一丝感情。
“这里是......啊啊啊啊啊”
女孩忽然哭泣了起来，她咆哮着，她懊悔着，她不甘着，她悲伤着。
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世界中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不是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想伤害你们！......求求你，求求你们！别离开.....我。”
随着她的哭喊，一条条数万里之大的灰色独角鲸开始在她身周凝结，在虚空中游动着，一举一动让那九界最强的空间壁障不断破碎。那不详的，绝望的，引人堕落的力量在这些造物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少女的目光首次得凝重了起来，她的双手开始缓缓渗出鲜血，一柄由一柄的血晶长刀在空中凝结，迅疾的向那巨鲸斩去，然而这些锐利的长刀在尚未碰到巨鲸时就已经逐渐崩坏，对于这些身形巨大的巨鲸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既然如此......
少女的双眸已经凝结成冰，她将界石的力量缓缓涌进自己的血液内，一柄暗蓝色的长剑凝结在了半空中，刺向了巨鲸，空间在长剑的作用下弯折成弧，一股奇异的力量附于长剑上不断被消解，但这一次，长剑如切黄油一般将那伟大扭曲的造物切开，在女孩脸上留下了伤痕。
女孩的眸子仿佛清醒了一点，但却仍处于悲伤与混沌之中。
望着那成功伤到女孩的长剑，少女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
【珀伽索斯】
一股亘古与永恒的力量在那暗蓝色长剑释放的轰击中，一瞬间所有的一切皆消散于尘，而女孩的身躯却没有受到一丝损伤。
但此时，女孩已经在这强烈的攻击下清醒了。
所以少女再次开口：“果然，你就是破坏一切的源头吧。”
女孩的眼睛颤了颤，埋下了头“是。”
“那你有没有兴趣......”
少女顿了顿
“重新来一次。”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女孩的眼睛缓缓睁大。
她的声音颤抖着，仿佛不想打断这梦幻一般的疑问。
“可......以吗？”
少女点了点头。
女孩那沉寂了数百年的心脏忽地跳动了一下。
眼中早已沉眠的希望之火重新燃起。
“请......帮......”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冰冷刺骨的寒风涌动着。
“你刚刚不是还想着杀了我吗？”
“不......不是.......”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求......您。”
“你有没有想过。”
少女忽然打断了女孩。
“什......”
“明明你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抢过来不就好了嘛？”
“我......？”
女孩望着自己的血肉模糊的手掌，又望了望少女，她在犹豫，她想回去，但如果用这种破坏世界力量来完成这件事的话......她......
良久，少女没有惨杂一丝感情的声音再度传来。
“所以，想好了吗？杀人取货还是孤独永生？”少女的话语如同恶魔低语一般响彻在了女孩脑海中。
“我......”女孩的表情扭曲着，她纠结着，混沌着，自我矛盾了许久，但她终究还是开口了。
“我......不知......道。”
少女望着女孩，女孩的脸上那扭曲的表情被她看在眼里。
“果然。”
跟冷风有所不同的声音。
“你和他好像呢。”
少女幽幽的声音响起，她手一翻，那块漆黑的界石在一次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这是界石。”
女孩介绍着。
“它可以带着你去往你最想去的时间线。”
望着女孩那呆愣的表情，少女继续解释道。
“换句话说，它可以让你回到一个你拥有毁灭这个世界的力量之前的某一瞬间。”
“可......你？”
“嗯，没有了界石的我会因此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流浪。”
“你......没有......必要......”
“所以！我要你再回去之后找到我，，然后把界石交给那时的我，而作为使用界石的报酬，你得帮我找到一个人，保护他。”
“他？”
“当你遇见那时的我或者他时，界石会给予你感应。”
“好！”
女孩没有一丝犹豫。
“为了防止意外......”
少女瞥了一眼女孩。
“我在界石上下了一个咒印，如果你再回去后十年内没能把界石交给我或找到他履行诺言......”
少女顿了顿。
“你会永远迷失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里，永生永世。”
女孩点了点头，在少女的注视下启动了界石。
“当你找到我或者他的时候，希望你能聪明一点，还有......”
在蔚蓝色的光辉下，女孩听见了少女最后的话语。
“一路顺风。”
下一刹那，一切皆归于了寂静，世界在无上的伟力下重塑，年论针倒转，一切规则被抽条重组，万事万物开始陷入混沌。
直到......
一束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睁开了双眼，晃然中听见了模糊的声音，她回过了头，望着那两个证议论着她的熟悉的身影，忽地，声音在她耳旁回响，她一个激灵，她怔怔的看着那同她说话的身影，忽而一笑。
“早安克鲁诺斯大叔，早安梅洛莎娜阿姨。”
阳光照在没有丝毫温度的脸上，凝结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