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蓝小玉
疯了一样的蓝小玉，不顾一切地扑向赵玉凤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妈、妈，妈！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能丢下我！”
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吵醒了，在过道里熟睡的曹仁富。他急忙站起身来，走进了重症监护室。这时，有人在拖拽蓝小玉。曹仁富掠愣住了。几秒钟后，他终于明白了。只见他，浑身颤动了一下。然后，带着愧疚的心情，走到了蓝小玉的身边，颤抖着双手，从侧面，抱住了蓝小玉。但是，他却不敢说话。蓝小玉的泪眼，看见抱着自己的人，是曹仁富。只见她，由悲哀，转为愤怒！她转过身，正面对着曹仁富。放开了抓着赵玉凤尸体的双手。直起腰，抬起头，怒瞪着曹仁富。抬起了颤抖的双手，使尽全力地，抽打着曹仁富的脸。此时的曹仁富，就像一个木雕，任由着蓝小玉的抽打。那几个前来拖弄尸体的人，趁此机会，拖推起赵玉凤的尸体，快速地，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夏丘县人民医院里，一时人生鼎沸了起来。“昨天晚上被送进来那个人，死了！太悲惨了！死的时候，竟然什么人也不知道！”“哎，你知道吗？刚刚死的那个人，是让她女婿给打死的！”“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狠心的人！竟然将他丈母娘，给活活打死了！”……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几天以后，蓝小玉穿着雪白的孝服，拿着铁叉，拦在门前。对着曹仁富，不允许他进门。黑漆棺木停放家中，里面躺着赵玉凤的尸体。阵阵悲哀的音乐，在赵玉凤家的门前响起，让人凄然泪下。
曹仁富跪在赵玉凤家的门前，带着忏悔，不停地烧化着纸钱。他想用这种方式，向躺在家里棺木中的赵玉凤赎罪！
又过了几天，蓝小玉瘫坐在赵玉凤的坟前。两眼无光地，看着赵玉凤的墓碑。慢慢地，赵玉凤的墓碑上，出现了，一年又一年的，那一幕幕。
教室里的蓝小玉，一边听着老师讲课，一边时不时地看着教师门外，站在门口的赵玉凤。初春季节的风，吹乱了赵玉凤的头发。摇抖着，赵玉凤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
下课铃声响了，七岁的蓝小玉，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到赵玉凤的近前，带着稚嫩的声音说：“妈，回去吧！这外面冷！放学时，我会跟他们一起回家的。”
“嗯，我小玉乖！”赵玉凤说着，用手摸了摸蓝小玉的小脑袋。
明明是看着赵玉凤走了的，可放学的时候，赵玉凤却又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前。看见了赵玉凤，小小的蓝小玉，一阵激动，跑向了赵玉凤。赵玉凤弯下腰，抱起了蓝小玉。蓝小玉用她的小脸蛋，贴在了赵玉凤的脸上。赵玉凤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小小的蓝小玉，心里面很是感动。说：“妈，外面这么冷，你的脸上，都快要结冰了！”
“妈不冷，妈一点也不冷！”赵玉凤一边走着，一边说。
“还不冷呢！你的脸上，冰凉、冰凉的！”蓝小玉说着，用两只小手，焐住了赵玉凤的脸。
“真的，妈一点也不冷！”赵玉凤继续走着说。
下午，说什么，蓝小玉也不要她妈送他上学了！
“你今天第一天上学，妈去陪你！”赵玉凤说。
“妈，外面那么冷！不用去。我自己去，自己回来。”蓝小玉说。
“我不放心，别人欺负你了，怎么办？”赵玉凤说。
“没事！有老师呢！再说了，我还有小拳头呢！”蓝小玉说。
单元测试，语文，数学。蓝小玉考了满分。
期末考试，蓝小玉依然是满分。
放假了，蓝小玉拿到了两张奖状。
过年了，赵玉凤背着蓝小玉，去到街上，给她买了一身新衣服。
在付钱的时候，蓝小玉拿来了一件，大人的衣服。
“大姐，你家女儿太懂事了！这件衣服，你就买下吧！”买衣服的说。
“对不起！不买！”赵玉凤说。
“大姐，你瞧你女儿这么小，都知道关心你！你好有福气！……这样吧！我一分钱不赚你的！你就买下吧！”卖衣服的说。
“我……，不怕你笑话！我没钱！我得留点钱，给她来年做学费呢！”赵玉凤说。
“哦，是这样！……这样吧，我赊账给你！你来年有钱了，再来还我！”买衣服的说。
“赊账也还是要还的！我……，还是不买吧！”赵玉凤说。
“我已经给你这样了，你实在不买，我也没有办法了！”稍停，她把目光移向蓝小玉说：“小姑娘，我已经让步了呦！你妈妈还不买！我就没办法了呦！”卖衣服的说。
小小的蓝小玉，塾起她的小脚尖，将她手中的衣服，放到了柜台上。然后，掘起了小嘴说：“妈，我们回家吧！妈妈没钱，我的衣服也不买了！过年的时候，洗洗好了！”
听完蓝小玉说的话，卖衣服的流下了眼泪。赵玉凤的鼻子，立即酸了起来。只见她，两只眼睛含着泪，蹲了下去，搂抱着蓝小玉说：“买！妈妈买还不行嘛！”
蓝小玉，一路飙升。小学，初中，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进入高中，依然如是。可是，高三，她不去了。赵玉凤差点给她跪下了，她仍然坚持着，她自己的主意！
“妈，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二，我清清楚楚的知道，你几乎是不吃饭的，供我读书！……妈！我感动！我真的好感动！我不是你亲生的！是你把我捡回来！我姥姥帮你养我五年，之后，就你一个人了。我要是接着读书，我肯定就留不在你的身边了！我不忍！……我不再去读书了！我要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养着你。一直到老！”蓝小玉说。
“你干嘛要这样呢？”赵玉凤哭了，流下了眼泪说。
“妈，你已经六十多了，接下来，应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知道吗？”蓝小玉说。
“你这孩子，咋就这么犟呢？……初中的时候，你的亲妈来找你，接你回家，你也不去。现在，书读的好好的，突然又不去了！就是为了回报我？”赵玉凤问说。
“是。不知道报恩，那还做什么人呢！”蓝小玉说。
几年前，突然有一个中年女人，来到了赵玉凤的家中。拿出一万块钱，放在了赵玉凤的面前。说：“姐，我是来接我女儿，蓝小玉回家的。”
“你凭什么说，蓝小玉就是你的女儿？”赵玉凤问。
“就凭蓝小玉这个名字！蓝小玉这个名字，是我起的。你抱她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有她名字的那张条？”来人问。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说不定是你打听来的！”赵玉凤说。
“当时褒孩子的，是红底蓝花抱被子。当时包褒在她身旁有，有五斤粮票，和五十块钱。我家姓蓝，是东林的。当时我家男人，是东林的大队主任！我生的第一个，是女儿。这个蓝小玉，又是一个女儿。我们想要个儿子，也就把她送到你们小王庄来了。我们是打听好了的，你们家没有孩子！你们家西河湾那里有块旱地，我就把她送到那里去了。你现在，应该相信了吧？”那中年女人说。
“你现在就不怕要回孩子后，会有麻烦吗？”赵玉凤问。
“我现在已经没啥好怕的了呀！他已经不是干部了，我还怕啥？”那中年女人说。
“你既然这样说了，那就等小玉回来再说吧！她愿意跟你回去，我绝不拦着！如果，我是说如果，小玉不跟你回去，那我也没有办法！”赵玉凤说。
“你应该劝她呀！你一个人养她的条件，没办法和我们两个人的条件比！”那中年女人说。
“哎……！你们还不知道唉！小玉这孩子，犟的很！”赵玉凤说。
“她去哪了？今天是星期天，按说她应该是在家里的！”那中年女人说。
“割猪草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赵玉凤说。
这位中年妇女，一听说女儿快要回来了，心跳特然砰砰砰地加快了。从生下她到现在，十五年了！还从来没有过，和她正面看过一眼呢！她有点激动地问：“大姐，小玉她，应该好高了吧？”
“嗯，满高的。随了你，大个子。现在，已经有一米五十几了，快要有一米六了。”赵玉凤说。
“大姐，谢谢你！辛苦你了！把我女儿养这么高。”那位中年妇女说。
“不用谢，也不要这样的说。我是把她，当成我自己的女儿来养的。你之前应该打听了，我生不出孩子。”赵玉凤的心里，泛着酸水地说。
“哦，大姐！我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姓陶，叫陶家荣。我把小玉领回去，你想她了，就去我们家，去看她。我们家，在东林吴庄。”陶家荣说。
“妈，我回来啦！”蓝小玉，从右首猪圈那边，一蹦一跳地，一边走着，一边喊着说。
“哦！我知道了，我宝贝女儿回来了。”赵玉凤在家里说。
蓝小玉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了家里。明明看见了陶家荣，却视而未见，径直走到了赵玉凤的近前。一把扑抱着赵玉凤，高兴地说：“妈，我割了一大篮的猪草呢！扛着拿回来的。放在了茅厕里面，并已丢进一部分给猪吃了。那两个可爱的家伙，抢着吃哩！”
“嗯，我女儿能干！每次都捡好的割。”赵玉凤说。
“小玉，转过身来，让我看看！”陶家荣说。
听人喊叫，蓝小玉转过身来，看了看陶家荣，不认识。于是，她就转过身去，看着赵玉凤问：“妈，她是谁呀？以前没来过我们家。”
“她……，让她自己告诉你吧！”赵玉凤说。
“小玉，过来，到妈这里来。我是你妈，是你亲生的妈！我是来接你的，接你回家！”陶家荣说。
“妈……？接我回家！我还另有一个家……？不！我只有一个家！一个妈！”蓝小玉头也没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