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凛冬

说着，加布里埃尔笑了笑，“别看只有我一人，但我从小就是街头霸王，街上混混没一个是我对手，我一人看守地堡就够了。再说了，这里是哨戒异鬼的前沿，白毛风每天能刮掉一层树皮，没人会来这种鬼地方。”

李爽深以为然，“对啊，这地方也没什么值得抢的吧，又不是藏着金银珠宝。”

路燃问：“哈巴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历史上大西洋寒流最低温能达零下几十度，你一个人守着这座地堡，就凭这些木柴真的确信能熬过这个冬天？为什么不一起撤回科伯恩城呢，反正这里不会有人来，也不用担心物资丢失。”

“虽然没人来，但冰原上有雪狼、白毛熊这些野兽，它们神出鬼没，万一冲进地堡一通破坏，来年军队回来就会发现地堡成为野兽巢穴了，”加布里埃尔咧嘴一笑，湛蓝色的眼睛神采奕奕，“再说了，留在这里，我能领一笔军方的小费，还能免费吃他们留下的军用罐头。”

他又伸手往柴堆里掏出把自动步枪，“XM22，老美货，7.62口径，目前最适应冰原极寒天气的枪械之一，威力大、射速快，打雪狼和熊就像欺负儿子们一样！”

他唰唰拽了几下枪膛，一脸骄傲道：“如果不是这份工作，我这辈子都没机会摸到枪、吃上军用罐头。”

路燃倒也同情这孩子的遭遇，拍拍他的肩膀说，“等开春军队返回，我做主给你安排份好差事，以后顿顿吃肉罐头，天天摸枪，怎么样？”

加布里埃尔先是一愣，随后又小心翼翼盯着他，“当真？”

身旁的李爽大手一挥，勾肩搭背过来，差点没把孩子搂得窒息，“放心吧，你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抵得上十个集团军的效力，他说有荣华富贵，你就偷着乐吧。”

加布里埃尔小时候流浪被欺骗惯了，只觉得半信半疑。

随后，路燃又跟李爽从地堡出去，加布里埃尔领路，带他们参观附近的地形。

星野纯夏留在地堡里准备晚饭，食材简单，仅剩的两袋面粉要省着吃，优先消耗土豆和肉干这些硬货，黑毛藏獒则留下来保护女孩和地堡。

加布里埃尔扛枪走在最前面，雪地里脚步极深，一不注意就容易踩空堕进深坑。但男孩显然对此地路况熟稔于心，轻车熟路的为身后两人指明一处处深坑及陷阱位置。

“这棵树大概有两百年历史了，它旁边有个深四米的雪坑，掉进去可不好爬出来。”加布里埃尔指着一棵歪脖子树，心有余悸地介绍起来，显然是掉进去过。

“那片儿是雷区，是军队布控防御异鬼和野兽偷袭的，不过基本没被引爆过，异鬼和野兽都很聪明，它们知道这里有武装力量，得罪不起。”男孩眉飞色舞，仿佛这雷区是他布置的一样。

不过他随即又矮下声来，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提一嘴，“今年戍堡军队就给我留了两袋面粉，还有三十多盒军用罐头，什么沙丁鱼啊、午餐牛肉啊、蟹肉煲啊，还有两根半斤重的肉条……我其实可以顿顿白面馒头，三天一盒肉罐头和肉条的……”

他又有些虚心的看了路燃和李爽一眼，继续嘀咕，说着说着脸都红起来，“你们一来，我就要改成四天一顿白面馒头，十二天一盒肉罐头加肉条了……你们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小气鬼，我也不是贪图你们的金银财宝……”

男孩开始揪起自己的衣角，寻找措辞，“我很少能吃到白面馒头的，那真的是非常好吃的东西，可我这辈子也很难有机会顿顿吃的。以前城里的伙伴都安慰我说，像我们这种流浪儿能捡到剩菜剩饭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指望白面馒头呢，除非天上掉馅饼。”

他小心翼翼看着两人，有些希冀又带着卑微，“我在雪地里找到你们时，就看出你们的穿着不一般，一定是很有来头的人，所以才愿意把好东西分享给你们，本来我是打算把白面馒头偷偷藏起来自己吃的……现在我相信你们是能改变命运的贵人，有个词语不是叫做孤注一掷嘛，我想我现在就是在为将来搏一把吧？”

路燃轻轻一笑，摸着男孩的脑袋，揉揉头发，说道：“其实啊，这世上有比白面馒头更好吃的东西，等出去了，我带你去吃啊。”

加布里埃尔眼里放光，“真的？还有什么是比白面馒头更好吃的，浇了肉汁和腐乳的香喷喷白米饭？嗯，那东西的确可以与白面馒头一争高低哎！”

李爽哈哈大笑，“等以后胖爷找人拿白面给你砌一座馒头屋，让你住在里面七天七夜过够瘾怎么样？”

“大人物从来不会乱开玩笑的，他们说到做到，你们可不能骗我一个未成年，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两袋面粉，还有你们的承诺了。”

路燃伸出手指，勾住男孩的右手，轻轻拉起，“东方有句老话叫君子一诺，驷马难追。你后半辈子的馒头和白米饭，我路燃包了！”

加布里埃尔高兴得原地雀跃着。

路燃和李爽又帮着他到一片原始森林外围砍了些木头，原始森林面积广袤，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常会震得树木抖下一层厚重积雪砸在身上。

三人将砍来的木头捆好，沿着来路往回背。

加布里埃尔说道：“本来地堡储存的木柴够我一人烧得，现在又增加三人，所以这几天要勤快些收集木材啦，不然凛冬一到，再加上大西洋寒流哈巴尔的袭来，冰冷的地堡根本挨不住寒冷。”

路燃说道：“哈巴尔这个词好像听过，是北美神话里的武圣吧，好像在北欧神话也有过简单的出场，总之在神话史上的出镜频次还挺高。”

加布里埃尔点头，“武圣哈巴尔的诞生地就在我们科伯恩岛屿，据说他出生时引发了长达三年的凛冬寒流，那三年每天都是森寒刺骨的白毛风，几乎将岛上的人口冻死大半。”

“据传哈巴尔打造了一把凝聚自身全部神力的宝剑，叫大圣遗音，用的是龙骨材料，当年北美创世神都想得到它，可惜被武圣带着殉葬了，而葬穴自此杳无音信，大圣遗音也明珠蒙尘了。”路燃说道。

加布里埃尔显然对路燃的博学感到惊奇，又补充道：“就是因为有了大圣遗音，哈巴尔才成为北美神话的战力天花板，在神庭建立之初，他便是以大圣遗音力压十二位大妖，平定叛乱，奠定了人族的地位。”

李爽撇撇嘴，“神话里的东西都是后人杜撰的，你们还能聊得津津有味，不如讨论一下咱们晚饭怎么吃。”

加布里埃尔显然对胖子贬低自己民族文化的行为感到不满，他重重的朝李爽哼了一眼。

三人抱着木柴返回地堡时，天色已暗，地面再次飘起了巴掌大小的雪花，一阵阵白毛风袭来，直往人脖领里钻。

李爽进去地堡，反手就将堡门关得严严实实，闷头能听见外面鬼哭狼嚎般的风吼，格外瘆人。

地堡里，星野纯夏烧起一个火坑，火坑上架着一把大铁壶，里面的水烧得哗哗沸腾。

这些热腾腾的水汽和火坑里的红热木柴很快将三人身上的寒意驱散，加布里埃尔将三人的木柴挪到一间专门存放柴禾的柴房后，才带着藏獒敲门进来。

加布里埃尔拿湿毛巾擦擦手，说道：“地堡的居住区跟柴房是分开建造的，所以木柴都堆在外面的柴房了。这几天我们加把劲，尽快把过冬柴禾收集齐，冬天省着点烧，很快就捱过去了。”

李爽帮星野纯夏从存放食物的堡室里拎来一袋土豆，擦擦手说，“不就是木头嘛，还用得着省点烧，明儿我跟老路出去多砍点不就行了。”

加布里埃尔却摇头，“这里地处冰原，本来就树木稀少，如果想大批量获得木材，只能冒险前往南北的原始森林伐木。但无论南北，均是野兽众多，一旦被野兽围攻，咱们仨人三支枪根本不够看的。”

路燃踢了踢胖子，“就你小子整天知道享福，浑身这些肉膘儿还不够你御寒的啊？就听加布里埃尔的，木柴分垛码放，每天定量。现在凛冬将至，尽可能的不要离开住所太远。”

说完，几人开始从李爽拽出的袋子里捡土豆，把水壶挪到一边架起大铁锅，倒入雪水煮沸后再放土豆。

四个人围着火坑像开会似的各坐一边，李爽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不时拿筷子戳着锅里的土豆。

不一会儿，李爽瞅着锅里的土豆差不多了，拿筷子一戳，从锅里扎出来，吹着热气撕开皮儿，往碗里拿盐面一蘸，顾不得烫嘴，放到嘴里就龇牙咧嘴啃起来。

见到李爽这副没出息的吃相，其余人也都馋了，纷纷准备拿筷子戳土豆吃。

正吃得兴起的李爽赶忙摆摆手，一边啃土豆一边朝三人使眼色。

“咋的了，你小子还想吃独食？”路燃一瞪眼睛。

李爽囫囵把小半个土豆咽下去，肚子里有了底儿，才腾出空说话，“那啥，土豆还没熟……”

三人木然。

又等了五分钟，路燃觉得差不多了，招呼加布里埃尔和星野纯夏戳土豆吃。

地堡外风雪虎啸，巴掌大的雪片纷飞如撒盐般自天空砸入大地，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牲畜。

堡内柴火旺盛，热腾腾的锅子里煮着土豆、白菜还有肉干，四人筷子翻飞，吃得浑身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