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子借住
……
莲儿已经在青楼中生活了十年。
这十年间，她从没忘记年幼时发生的事情。
父亲被害，母亲积劳成疾，被流言蜚语指指点点，最终因心病去世。
家产被夺，房子、田地皆被霸占，自己也被卖到了青楼……
每每想到这些，她就一阵心绞痛，很想问问老天，为什么自己一家勤勤恳恳，却会遇到这种祸事；为什么父亲母亲都是好人，却会死的如此凄惨，而行凶的恶人却可以快活逍遥，纸醉金迷。
这不公平！
莲儿无比渴望复仇，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个弱女子，一腔仇恨与怒火起不到任何作用。
刘员外身边有许多身手高超的护卫与江湖客卿，他们能对付寻常的妖魔鬼怪，对付普通人更不在话下。
一年年过去，莲儿只能将仇恨深埋在心底，不断学习着青楼里教授给她的各种知识，麻木自己。
然后，她成了春满楼新任的花魁，获得了自由出入春满楼的许可。
也是在那段时间，老道士坐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永安城。
……
莲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走出过青楼了，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渐渐出神，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随即鼻尖一酸。
她本不该是这个样子，她本不该是这种生活！
她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莲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曾经的家。
曾经的家在十年间经过多次转手，如今被卖给了一户猎人。
莲儿出神看了许久，房屋再也没有半点当年家的影子，那一年发生的惨剧早已被人遗忘，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人记得，就这样掩埋在了时间与风尘中。
她又走到了当年的小酒馆，小酒馆早就成了刘员外的产业，得到了她家的祖传酿酒秘方后，刘员外手下各大酒馆的生意变得越来越红火，也因此赚的盆满钵满，家财万贯。
谁都不知道这份兴旺下有着无比肮脏的罪孽。
莲儿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深陷进了血肉当中，钻心的疼痛并不能缓解心中的恨意，反而让怒火更加旺盛。
而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小姑娘，生气可对身体不好，老道我这有不少好东西，你来瞧瞧。”
莲儿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那是路边一个摆摊的老人，身上披着一件破旧肮脏的黄色道袍，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双眼只剩下眼白。
面前的地毯上有各类物件，玉佩、剪刀、古画、红绣鞋……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块玉佩上，纯白无瑕的玉佩像是有一股魔性的力量在吸引着她。
“这块玉佩可是好东西，戴上后能美白养颜，滋补身体，延年益寿，能让你变得越来越好看，越来越水润。”黄衣老道脸上都是皱纹，笑起来如同一块老树皮。
“我要了。”莲儿直勾勾看着，只觉得玉佩有一种莫大的吸引力，想都不想就将其买下，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夜晚。
莲儿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发生的一幕幕，记忆清晰的宛如刚刚发生。
她想到了憨厚的父亲，想到了慈爱的母亲，想到了他们的惨状，想到了被侵占的家产，想到了自己在青楼中度过的这十年。
不由悲从中来，低声哭泣。
她又想到了永远一副笑眯眯模样的刘员外，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发狂似的拍打被褥。
恨不得撕碎他虚伪的笑容，将他千刀万剐！
“你恨吗？”
突然间，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充满了魔性的诱惑力。
“谁？”莲儿抬头，环视房间，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
“你恨吗？”那声音又问。
“你到底是谁？”
“你恨吗？”那声音继续问。
莲儿张了张嘴，继而咬牙切齿道：“恨！”
“你想要报仇吗？我可以给你复仇的力量。”
报仇？
毫无疑问！
十年间积攒的怨气在这一刻被点燃，莲儿陷入了一种无声的癫狂，她在床上不断挣扎，心脏抽痛，接着通体长出诡异的红色毛发，最终变成一只可怖的红毛怪物。
变成妖魔？没关系，只要能够复仇就好！
第二天一早，她身上的红毛消失了，又重新变回了美貌的花魁，更加诱人，皮肤比以前好了数倍，水润白皙，富有弹性，就连手掌上被指甲戳出的伤口，也在一夜之间恢复。
她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借助刘员外来春满楼消遣的时候，不断展示自己，让刘员外对自己产生欲望，继而将她从青楼中赎走，带回家中。
事情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进行，刘员外并没有认出她，被她顺利勾住心神，将她赎回了家。
之后的某一夜，她终于找到机会，将刘员外生吞活剥，完成了十年间朝思暮想的复仇。
大仇得报的那一刻，简直酣畅淋漓。
而在杀掉刘员外之后，莲儿却接到了一条命令，那是直接出现于脑海中的声音，不容她去置疑，必须执行。
刘员外死于妖魔鬼怪之手，必定会引来修士调查，她的任务，就是找机会杀掉前来降妖除魔的修士。
于是，她将刘夫人与三位小妾转化成脏鬼，让她们隐藏在人群之中，伺机而动。
再之后，她杀了刘家几位嫡系，意外被客卿发现，怕引来众人围剿，便逃之夭夭，在城外荒山待了一天，等到深夜阴气浓郁之时，再度杀了回来。
……
光幕缓缓消散。
这便是莲儿的经历了。
周离眉头紧锁，那个黄衣老道……
“那是个魔宗修士，卖给她的是一件邪器，当人有巨大的怨念、恨意时，邪器就会趁虚而入，将人化为妖魔，从此成为魔修的奴隶。”玉清璃声音略显凝重。
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都能碰到一名魔修。
“他很想杀你。”玉清璃看向周离。
周离眼角跳了跳：“估计是因为我师父名头太大，所以他想在搞事之前先除掉我。”
“能炼制邪器的魔修，境界通常不会太低，至少是九品中期，但应该不是八品，否则就直接杀上门来了。”玉清璃道。
“九品中期到九品巅峰之间？”
“大概是。”
周离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只想笑着活下去，招谁惹谁了，这才多久，就有这种级别的魔修要搞他。
而且这魔修还无比阴险，派了个脏鬼先过来试探他有几斤几两，估计是怕他得了老道士的真传，所以自己不敢贸然上门。
玉清璃用长剑在红毛脏鬼身上扒了几下，道：“没找到那块玉佩。”
秘法呈现的记忆画面是断断续续的，刚才他们并没有看到莲儿有将玉佩放到什么地方，但肯定不在身上。
“秘法使用次数有限，邪器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找了。”
“它们交给你了。”
周离眨了眨眼，交给我？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玉清璃是想让他练胆气。
不是在紧张的战斗时刻，而是在普通状态下，适应斩杀妖魔的血腥。
看着四只脏鬼，周离深吸一口气。
哧！
雁翅刀上覆盖赤霞真气，他壮起胆子，手起刀落，三颗头颅飞起，同时有三道白色气流涌来，被铜炉吸收。
“周道长……”半个身子焦炭状的红毛脏鬼突然开口，是清脆的女声。
这是回光返照，是妖魔之躯中仅存的那一丝丝人之本性。
“能不能将莲儿的骨灰与莲儿的父母埋在一起，莲儿求你了……”
周离看向玉清璃，后者微微点头。
他便应道：
“好。祝你下辈子投个好……世道。”
说罢，赤红刀影落下。
一道白色气流升起。
……
雄鸡昂鸣，日出东方。
张捕头等人站在附近的高耸建筑上，远远看到周离和玉清璃安然无恙，才长出了一口气，急忙跑进刘府。
赤霞真气将莲儿的残躯烧成了灰烬。
玉清璃施展法术净化了一遍，让张捕头派人找来一个骨灰罐，将那些灰烬搜集起来，带到莲儿父母的坟墓中一并埋葬。
“这次有劳二位了，报酬绝不会少一分，相反还会给二位加个倍。”张捕头满脸讪笑。
在得知这次不是一只妖魔作乱，而是五只后，他吓得人都傻了，这要是放出来，永安城得死多少人呐！
幸好都被二位道长斩杀，虽说刘家人也死绝，但也没啥问题，碰上妖怪哪有不死人的。
再说刘家人坏事做尽，常年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这次被灭门后估计没多少人会同情，反倒会有无数人叫好。
解决了脏鬼之事后，两人不再久留，离开了刘府。
路上，玉清璃思寻了一路，对魔修之事颇为在意，偏头道：
“周离，我能否在青阳观借住一段时日？”
“当然可以。”
周离不假思索的回答，他巴不得玉清璃多待一些时日，被魔修盯上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一位经验丰富的仙子在身边，则能给他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而且还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