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本来稀稀落落的雨又大了起来。再加上一些混杂着些许血腥气味的风，无数的雨点就挥打在狗肉秦夫妇的弓着的背脊上。他们半跪在墙角幸苦的工作，泥泞的猩红色的土地几乎淹没了他们的膝盖。狗肉秦的身材又干又瘦，大雨淋湿了他的衣服。薄薄的单衣紧紧地贴在他高高耸起的脊柱上，变得透明。彩花则要比丈夫胖上许多，行动也要更加的笨拙，在雨里，她时常跌倒。已经是满身的污秽。本来闷热的季节，狗肉秦夫妇却似乎感到有一丝的寒冷。但相比地上的两具尸体，他们似乎还是要暖和一些。

雨水已经完全浸湿了地上一人一狗两具尸首的身体，从头到尾，每一个地方。夫妻俩埋头苦干着，仿佛忘记了自己在干些什么，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刨土的动作。

突然，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滴带着救济生灵使命的雨滴。从天而降以后顺着死婴的肌肤灌入了她的鼻腔，呛得那个早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死婴咳了一声。然后又静了静，随后大声嚎哭起来。狗肉秦两口子先是没能听见婴儿的哭声，或是因为雨声太大，又或者是因为他们太用心的挖掘了。直到狗肉秦的老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们身后，说了一句有孩子在哭，他们才从这场淫雨中醒来。

“有孩子在哭！”干枯的声音在狭小的院子中游荡，犹如鬼魅。

他们在淫雨中醒来。

秦狗肉回过头看见瘦骨嶙峋的母亲佝偻着背脊像一张快要腐朽的老弓一样立在雨里。

“妈，你怎么出来了！”说罢，他站起身来。用双手遮挡在母亲头顶，做成一个小小的屋檐。

彩花也回过神来，看到之前的死婴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此刻，那婴儿正如同一只白中带血的大蛆一样，在粘稠的泥地中蠕动。她本能的伸出一根手指触摸了婴儿的面颊，又犹如被烈火炙烧一样迅速的缩回。

“你快进屋，这么大的雨。”狗肉秦担心母亲着凉，拉住母亲的手要往屋里拉去。老太婆却轻轻的摔开了儿子的手，走向婴儿发出哭声的地方。她推开彩花，摸摸索索的蹲下又将痛苦哭喊着的婴儿抱起，揽入怀中。

“这···哪里来的孩子！”老太婆惊讶的喊了一声。两口子不敢搭话。她又摸爬着站了起来，瘦弱的双臂紧紧地裹着婴儿往屋里走去。留下雨中不知所措的两夫妻呆呆地站在布满狗骨的土地上面面相觑。

从那晚以后，这个以偷狗，屠狗为生的家庭里，又多了一个新的成员。

一家人回到屋里，点上灯，秦成和秦鹏也从梦中爬了起来。五口人围站在油腻的木头桌子旁，乘着微弱的灯光，发现这个婴儿原来是一个女婴。三天以后，狗肉秦请小四川给这个女婴起来一个名字，叫秦川。一个不比秦成和秦鹏要坏的名字，狗肉秦也很满意。这也是狗肉秦家捡来的第一个孩子。而那条黑狗，便慢慢在雨里和泥土里，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