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米滞销
自从揭牌仪式后，果园的建设进度加快不少，很多参股的村民自愿前来帮忙。
周治协调县果业局的技术人员，到现场为村民们讲解果树从栽种施肥到挂果修剪等一系列知识，村民们听完，一个个都表现出顿悟的样子，以前以为就是栽种施肥，然后等着挂果销售，没想到这里面的学问这么深。
在这些村民里面，李光东表现的最为积极，只要县里果业局的技术员前来讲解，他一次都没落下，有时还破天荒地拿着小本本，把自己认为重要的知识点，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在上面记写下来，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他甚至会现场提问。
周治看到后，对何立扬笑着说：“李光东能撂下割韭菜的杀猪刀，确实让人意外。”
康光谦在一边打趣道：“看来，这个果园管理员他是当定了。”
对于李光东的举动，不止他们三人感到意外，连村里人都觉得震惊，一向以懒出名的李光棍，居然主动学习起果树的相关技术，村民们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突然看到公鸡下蛋一样。
在李光东的长时间的坚持下，村民们也渐渐习惯了他的行为举动，有时还会扪心自问：连李光棍都变了，我为什么不能改变？
李光东确实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李光棍了，指不准哪天突然娶个媳妇也有可能，那时候他就彻底不再李光棍了。
寒露之后天渐寒，草木萧疏，梧叶落黄。
果园建设提前完成，村民们从果园撤回来，扑到自己家的农田里，秋收时节对庄稼人来说，那是充满喜悦和期待的。
长青村种植最多的农作物是小米，种植简单，亩产高，收成后色泽金黄，颗粒浑圆，质粘味香，营养价值极高。
焖成干饭，香甜松软，越嚼越香，回味无穷；煮成稀饭，粘糯爽口，清香四溢，饭汤表面有一层明亮的米脂油。
陕北的小米，因其质优，早已誉满全国。
所以对村民们来说，小米是一种经济作物。
秋收过后，村民们便开始在镇里、县里兜售自家小米，但因金明县大多数农村的田地里都在种植小米，受限于市场的供需关系，导致小米价格一直徘徊在中下游的水平线上，就算销售到外地，它的价格也远远不及自身的价值。
何立扬甚爱小米粥，尤其是何田田熬制的小米粥，每次他都能喝上两三碗。
只是，他不明白这么这等好物，为何村里很多小米种植户还存在滞销的情况。
思前想后，何立扬决定去找小姨夫周文伟，他不是县农业局的副局长吗？或许，他能告诉自己答案。
金明县城，何立扬踩着脚下被冷风卷起来的枯叶，身体微微打了一个寒颤，闪身走进了一栋居民楼。
小姨何彦莉开门把他迎进来，满脸笑意，热情地招呼他坐下，又是倒水，又是洗水果。
“我小姨夫呢？怎么没在家？”何立扬扫视一圈房间，看着何彦莉疑问道。
何彦莉笑呵呵地回答：“刚打过电话，又在单位加班。”说着，她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七点，随即补充道：“应该快回来了。”
“想吃什么？小姨给你做。”何彦莉一边问，一边走向厨房，熟练地把围裙系在腰间。
“都行。”何立扬双手握着热水杯，看向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何彦莉想了一下，说：“那就和杂面吧，暖和一点。”
何立扬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小姨夫平时工作都这么忙吗？”
何彦莉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似有抱怨地说道：“不是工作忙，是他自己忙，单位那么多人，就他一个最忙。”
两人说话间，房门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周文伟怀里抱着一沓文件进来，他一边换鞋一边露出热忱的笑容，和何立扬打着招呼。
何立扬站起身，从小姨夫手中接过文件，笑着说道：“刚才小姨还说你是全局最忙的人，还真是，把工作都带到家里来了。”
周文伟苦笑一声，随即朝厨房的方向说：“吃什么饭？”
“和杂面。”厨房里传出何彦莉的声音。
“扬扬来了，做点好吃的，怎么吃和杂面？”周文伟笑着坐到沙发上。
何立扬端起热水杯：“都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再说外面天冷，和杂面暖和。”
“你现在是长青村的功臣，不吃点好的怎么能行呢？”接着，周文伟开始说起这段时间他在村里又是修路又是建果园的事情，说到揭牌仪式时，不住地夸赞他讲的真好，最大限度地调动了村民们的积极性。
何立扬被小姨夫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游离，最终目光定在茶几上的那一沓文件上面。
《关于加快转变农业发展方式的意见》，文件上面一行醒目的字体映入眼帘，这是一份由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文件。
他拿起文件，耳畔响着周文伟的声音，厨房里何彦莉不时补充一句，渐渐地，他自动屏蔽掉小姨夫和小姨的声音，全心阅读起文件内容来。
周文伟说了半晌，发现妻外甥对自己的话语置若茫然，见他入神地看着文件，于是合拢嘴巴默然不语。
不多时，何立扬看完文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沉思片刻后，目光投向周文伟，说道：“这个政策好，以后，农民发展农业的方向更明确了。”
周文伟笑着说：“那当然了，这可是国家层面首个系统部署转变农业发展方式工作的重要文件。”
何立扬摩挲着手中的文件，目光再次移向茶几上的那一摞文件，接着拿起最上面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促进旅游投资和消费的若干意见》，再次研读起来。
周文伟没有打扰他，起身到厨房帮着何彦莉把做好的饭菜放在餐桌上。
热气腾腾的和杂面发出阵阵浓郁的香气，夫妻二人看到何立扬忘我地翻看着文件，静坐在餐桌边等候。
沙发上，何立扬的目光停留在文件内容的第四大项上：关于实施乡村旅游提升计划，开拓旅游消费空间的内容，他仔细地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放下文件后，他抬眼看向周文伟：“小姨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文伟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何彦莉催促道：“赶紧吃饭，都凉了。”
在餐桌坐定后，何立扬端起碗大口吞咽着，外面天色已晚，在翻修公路的工地忙碌一天，饭都没顾得上吃，这会，他着实感觉到饥饿，在小姨和小姨夫面前，也不顾及形象，一碗和杂面很快就被吞进肚里。
“扬扬，你慢点吃。”何彦莉一边说，一边给他又盛了一碗。
何立扬接过满碗和杂面，对周文伟说：“本来想着找您商量一下，村民们小米滞销的事情，不过，刚才看了那两份文件以后，我找到答案了。”
“小米滞销？”周文伟重复一遍，随即慢吞吞地分析道：“小米现在确实不太好卖，陕北小米的种植户多，产量相对来说也高，导致小米价格处于中下游，村民们确实没多少利润，再加上缺少品牌竞争力，这几年，很多农村都会出现小米滞销的情况。”
何立扬点点头，认同小姨夫的分析。
“你打算这么做？”周文伟问。
“刚才翻看了两份文件，我产生了一个想法。”何立扬说，“我打算在村里成立农特产品电商中心，帮助村民们销售小米。”
没等周文伟说话，网购经验十足的小姨何彦莉抢先说道：“嗯，你这个想法好，现在网上买东西方便快捷，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便宜实惠。”
周文伟沉思片刻，说道：“扬扬，咱们村现在的农业水平还处于半机械化，离真正的农业现代化还有些距离，虽然小米产量还可以，但是不具备规模。
“而电商毕竟属于商业行为，没有品牌竞争力的商品在商业道路上走不远，而且你把电商中心放在村里，就单说运输这一项，是不是又增加了成本？
“我的建议是，你要真想做农特产电商，就得注册品牌，把电商网点设在县里，至于是代销还是收购后自销，这个不重要，但是质量上一定要过关。”
听着周文伟一口气说完，何立扬陷入了思考，这些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刚才看完文件后，想法便随之而来，没有经过科学论证，自然会有很多纰漏。
饭后，何立扬留宿在何彦莉家，周文伟抱着文件去卧室加班，他则对成立农特产电商中心继续思考，想到具体问题时，还向深圳的几个朋友打电话咨询。
晚上快十二点时，周文伟终于神色疲惫地出来，看到何立扬依然坐在沙发上，二人又进行了一番交流，听着周文伟深入细致的分析，一张蓝图渐渐地在何立扬心中铺展开来。
第二天上午，何立扬醒来的时候早已不见小姨和小姨夫的身影，微信里小姨发来信息：饭菜留在锅里。
他匆匆吃过，准备出门的时候，接到了庆安镇副镇长李树国打来的电话。
在何立扬心里，李树国上次的救场，让他感觉到自己欠了李树国一个人情。
不过，这个人情，还没等他来得及还，李树国倒主动来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