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她

“长老，您要找的人有眉目了。”一名侍从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信笺。

我微微点了点头，屏退旁人，缓缓打开那墨迹尚存的信笺。

虽说眼睛盯在纸上，可神思却已飘到云外，过往之事一幕幕浮现。当时我年纪尚小，只记得他当时在树下舞剑的那一幕。虽然他当时并未使出什么招法，但确实令我倾心。

不过时间如白驹过隙，算来他离开师门已有五年，而我到剑宗也已一年有余。

这一年来我四处打探他的消息，但都如石沉大海一般，近日才有那么一些零星的消息，说他几年来到处游历，挑战四海八方的高手，既做豪侠的热血事，也有纨绔的风流行。总之，貌似他的日子过得不错。

我默默放下信笺，站起身打开身后的窗户，窗外山林木秀，猿嗥鸟鸣，我的心却有些发酸。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如今的他，或许已不是当年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郎了。

“长老，您要的玉佩我已命工匠制好，请您过目。”侍从的话一下子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在。

“下去吧！”我伸手接过玉佩，面无表情道。

抚摸玉佩上熟悉的纹路，心里总能想起诸多往事，当年弄丢的一枚玉佩到现在也没找到，不过也好，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玉佩，也免得我再费心思去寻。

“明日便是中秋了，你……会回去吗……”我望着天上的月亮，幽幽地说道。

次日，我本想盛装回去面见师父，可转念一想，还是穿上了不着修饰的白裳，戴上蒙着白纱的斗笠。

这几年来，我越发喜欢白色，虽然冷清，但自有一份孤高的情怀，更重要的是，他以前，也是喜欢身着白裳的……

可貌似他不愿见我。

当师傅说出那句“已来，已走”时，我如坠冰窟。月色如洗，我却无心赏月，兀自强忍着泪水，饮下一杯又一杯弥而辛辣的苦酒。到最后眼前的明月和杯中的浊酒都分辨不清了。

是啊，他不愿见你，你又何苦为他伤心？

或许，最好的办法便是此生不复见，相忘于江湖吧……

可命运惯会照顾人。

当我看见他那未曾改变的容颜时，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不忍杀他，只能放他走。但我知道他这一走，此生便是再难相见了。

我回去之后便大病一场，养了许久才慢慢恢复。在这期间，我倒是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宗主当年与刺客一家有着血海深仇，刺客此行前来是来报仇的。

“长老，宗主死前给你留下过一封信。”侍从恭敬的将信递给尚且卧病在榻的我。

我将信放在一旁，慢慢合上双眼，慵懒的说：“宗主走前可否留下来什么话？”

侍从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缓缓说了一句：“宗主说，江湖路远，莫以身为刃，斩尽前尘。”

我听后缓缓睁开了眼，兀自苦笑一声，轻轻地说道：“你果真做了最好的安排，只不过，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我拆开信封，上面印着宗主用血留下的绝笔，上面只有三个字——勿寻仇……

之后我的病养的好些了，我就离开了剑宗这个伤心地。

今日夜，花灯会上，我撑着伞，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上，看街上人来人往，我却觉得异常寒冷。

“姑娘，对不起。”那人慌慌张张的说道，随即快步离开。

我拾起地上的玉佩，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温暖。

“站住！”我叫住了他。

当看到面具下熟悉的容颜后，我的心跳不由得慢了半拍。

“果真是你！”泪水决堤而下，纸伞随之落地。

我顾不上什么仪态，一下子扑进他的怀抱，一年来的委屈与伤痛皆化为漫天泪水。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对不起……”他声音温柔的出奇。

“没关系。”我轻轻地吻了吻他，终是破涕为笑，“我原谅你了……”

“我只是……原谅不了我自己……”

“因为，你本不该来的，可我……”

我把他的命还给宗主，再把自己的命还给他，这样很好。

终是以身为刃，斩尽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