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好活着
天不过微微亮，但江城街道早已是人声鼎沸。
季昭月虽然生活在这十多年，却依然不习惯人山人海，那时的江城，还只是一座充满着神秘色彩的古城，居民虽然不多，乡情则是最浓烈的。
大概三年前吧，江城来了一些批发商，而且是从市里来的。
这多新鲜啊！
竟然会有市里人来穷乡僻壤，而且是为了让江城大放光彩才来的。
思绪一下飘了很远，直到大巴车“噗——”地停在了一块站牌前，才让季昭月回过神。
挽着路雅的胳膊，下了车后，抬着头望了望周围。
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马路不再是坑坑洼洼的了，它变得比以前更平坦且纵横交错。
路的两旁种着树，没有一丝杂乱，也没有弯脖子树，都是那么的笔直，却少了些自然的韵味。
变了，一切都变了。
是啊，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烟海市早已经迈入了现代化科技城市。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只是这里毕竟是季昭月出生的地方，也是她最不想回来的地方，是她的痛苦之源。
可季昭月明白，不管怎么逃避，还是有一天是要回来面对的。
路黎明抱着箱子步伐艰难地从一栋半圆形状的楼里走了出来。
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虽然有些不悦，但看来人是季昭月，原本沉闷的脸庞竟展露了笑颜。
“黎明哥哥，是不是很惊喜？没想到我们会来吧。”
“昭月，就属你最调皮了，你和妈两人能来烟海市看望我，我就很惊喜了。”
只有路雅注意到了路黎明抱着箱子，以为被老板辞退了，但碍于季昭月，她不好直接问，怕损了路黎明在季昭月面前的形象。
季昭月看路雅一直盯着箱子，心里顿时就明了。
“黎明哥哥，我和路雅阿姨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
多么动人的词语啊。
路黎明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家了，自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外奔波，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结果因为自身性格的原因，让别人疏远了自己。
也因为路黎明拉不下脸，去拍客户的马屁，导致公司损失了一项重要项目。
路黎明本来是不会被辞退的，顶多就是被上司训斥几句，却因为他进公司前，得罪了同公司的人，那人记恨了路黎明许久。
上司不敢得罪，只好当着那人的面，直接开除了路黎明。
浪子在外受了委屈，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回家。
路黎明一路上拉着季昭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趣事。
大都是他听同事们讲的。
认为季昭月一定很感兴趣，就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黎明哥哥，你都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找嫂子啊？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
季昭月一脸八卦。
“不过比你大两岁，怎么就快老了。”路黎明有点不满，语气略有点抱怨，却没有责怪之意。
大概是想起了一个人吧。
只是她怎么会看上他这么个穷小子？
她虽然不是千金大小姐，可家里也是世代做官家的。
回到江城的路黎明，对于家乡的巨大变化表示啧啧称奇。
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下，就飞扑进了软榻。
打量着家里的一切，还是和离开家之前的感觉一样。
家还是那个家，江城却不似从前了。
“黎明哥哥，快点把鞋子换了，不然路雅阿姨买菜回来，看到家里这么脏，得骂你了。”
“还是家里好啊！”说着，在软榻上滚来滚去。
见路黎明这般模样，季昭月叹了口气，任由着他去了。
没有了季昭月的管束，路黎明竟然把家里所有的地方翻了个地朝天，嘴里还不时地念叨：“信呢？我明明记得离家前，把信藏在了……”
看着杂乱的客厅，想着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
那就只有季昭月的房间了。
女孩子的房间，男孩是不能乱进的。
路黎明这样想着，要是她的信真在季昭月房间的话，那倒也好。
只要那封信是安全的，就行。
等路雅回来，看到家里如此的糟糕时，火气立马窜得老高了。
但看到老钟快指向中午12点了，只得先收拾起了路黎明的烂摊子。
游客们来来往往，有的是为了消遣，有的是为了能一睹古老的江城芳华。
季昭月七拐八弯的来到一间外面挂满了杂刊的屋子。
里面的人很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昭月，来啦。”
“嗯，孙爷爷，还是老样子。”
孙建是江城唯一坚持着不肯开发的人，也是季昭月初到江城认识的第一个人。
孙建笑呵呵地起身去了屋里的深处，等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些零食和标有心理学之类的书，递给了季昭月。
季昭月想要付钱，却被拒收。
“你能来这里陪我说说话啊，就够了。”
“孙爷爷，我看李姨王叔他们都搬去繁荣街了，而且还开了店，生意火爆得很，怎么你不去呢？”
“人老了，只想魂归故里，金钱什么的都是虚无。”
“可是……”季昭月还想说什么，却被孙建打住了。
“时间不早了，昭月啊，你该回家了。”
季昭月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孙爷爷是出了名的犟骨头。
当她提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回家的路上，难得哼着小曲儿。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被熊熊烈火包围着的房子。
那一刻，脸上挂着的笑容凝固了起来，转变为惊慌失措。
路过的人都开始救火。
只一瞬间，季昭月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自己父母亲出车祸的场景，开始像疯了一样的跑进火海。
有熟人想拦住她，却被疯癫样子的季昭月吓得愣住了。
“快！快救人。”
“傻站着干什么？快点拦住昭月那姑娘。”
“灭火…先灭火。”
闯进屋内，四处都是火蒙蒙的，浓烈的烟气窜进鼻腔，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路雅阿姨，你在哪里？黎明哥哥，我来了，不要躲了好不好？快出来。”喊了好久，都不见回应。
季昭月只觉氧气越来越少，有点难以呼吸，但她更害怕的是路雅和路黎明会离开。
虽然一直叫路雅是阿姨，但其实自己的心里已经把路雅当作妈妈了。
好不容易有了家，这就要散了吗？
路雅一心求死，自然不会回应，只是她不想让路黎明陪着自己，强撑着快要失去意识的身体，小心的移动了起来，却被裂开的天花板砸中了，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看到这一幕的季昭月，眼里噙满了泪。
想要把天花板移开，双手猛地被按住了。
“昭月…”路雅摇了摇头，道：“或许这就是我和黎明的命吧，昭月，你要好好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