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爱情

不想回家也无处可去，沈初晴坐在露天广场的餐椅上，点了杯果汁看着人来人往，心里不知是痛还是悲。下午的天气有些灰蒙蒙的，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她不敢把自己放在空荡荡的家里，害怕痛苦会把自己一点一点侵蚀，害怕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会把自己逼疯。

“在哪儿，我来接你。”骆晋打电话来。

沈初晴报了地址，骆晋很快就到了。

她看见他下了车，捧着一大束玫瑰穿过人群走过来。一身休闲西装衬得他高大挺拔，还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立刻引来路人的侧目。印象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送自己花。想想，好像骆晋就从来都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不会把我爱你挂在嘴边，更不会甜言蜜语地哄她开心。

“我没有准备礼物给你。”

“傻妞。”骆晋环住了她的腰际，“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骆晋所说的地方，是中原福塔——A市最高的建筑，388米的高度能将整个城市一览无余。乘着电梯缓缓升至塔顶，这样的高度俯瞰整座城市，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塔顶是一家餐厅，而餐厅完全是用玻璃打造的，仰望天空仿佛伸手可及。可惜，天不作美，零星地下起了小雨。

A城的夜，灯红酒绿，斑离繁华。沈初晴站在玻璃窗前俯视着穿梭在喧哗的城市夜里的车流如水，闪闪灭灭的光仿佛变成了繁星。突然就想起了那句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想什么？”

“我在想，从这里掉下去，恐怕尸骨无存了。”

骆晋从身后环住她轻笑，“骆太太，你还真会煞风景。”

沈初晴想说，一会儿我跟你谈离婚，那才是真的煞风景。

结婚纪念日上谈离婚，这算不算有始有终？

只是骆晋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的手机响了。

“喂。”骆晋看了一眼手机，立刻接起来电话。

沈初晴觉得自己的听力太好，听见手机那头嘤嘤的哭声。

“怎么回事？”骆晋起身走开到一旁，似乎是怕她听到。

整层餐厅只有他们，低沉柔缓的音乐也没能挡住他们说话的声音。

“骆大哥，我……我害怕……”

是顾小蔓。

其他的，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不要，不要去，她心里在默念，骆晋，不要丢下我。

然后，骆晋就说了一句：“我马上来。”

沈初晴的心瞬间就空了，犹如，被人抛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老婆，有急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回来。”骆晋拥住她在唇上一吻。

“老公。”沈初晴一把抱住了他，她心中还寄着一丝期望，“不去，行不行？”

骆晋更用力地回拥了她一下，“乖，等我回来，很快。”

顾小蔓在他的心中，已然多过于她。沈初晴看着他，匆匆地离开。心中冰凉一片，此时此刻，除了绝望，再没有其他的感受，连气愤都没有了……

许是，骆晋开车开得太急，没有注意到后面一直尾随他的出租车。沈初晴亲眼看着他的车驶进了小区。

总要亲眼看到，才会死心的吧！

“这位太太，要在这里等吗？”司机问，声音里带了同情。就连陌生人也看出了端倪，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丢下她会新欢。沈初晴吸了一口气，连肺都抽痛着。

“算了。谢谢。”

她付了钱，下车，脚步沉重的迈不开，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也不知道走到哪里，走了多久。雨开始越下越大了，雨点噼里啪啦打落在身上。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路边情侣挤在一把伞下，男的用伞护住女友，自己却在淋雨……

沈初晴痛极了反笑，笑自己就是个傻瓜，人家早就将你抛诸脑后了，而你却还在为和他分手而痛苦万分。不是傻是什么？笑着，笑着，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沈初晴不自觉得浑身颤抖，她颤抖着用手抹去，一遍一遍，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完，泪水像决堤一般肆意地涌出来。

隐忍许久的心酸和委屈一刹那迸发出来，沈初晴再也没有支持身体的力量，蹲下了身子失声痛哭。

雨越下越大。

这一幕，被路过的陆旭尽收眼底。

他从没看过一个人哭得这么伤心。看着她从强忍着悲伤再到忍不住失控痛哭，看着她瘦弱肩头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陷在巨大的痛楚中，让人忍不住想去将她拥入怀中。

但他的理智，制止住他想要下车的冲动。

陆旭没有走，坐在车里远远地看见沈初晴擦干眼泪重新打了辆车，他下意识跟了上去。就她现在这种极度不稳定的情绪，想要去自杀也不无可能。陆旭紧紧地盯着沈初晴的车，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如果，她想不开，他绝对能够第一时间救下她。

事实上，是他小看了她。

她去了美味斋，点了份餐，尽管没吃多少。然后去了房屋中介，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离婚这事首先在沈家就过不了。之后，她去了段西平的事务所。如果骆晋不同意离婚，她就走法律程序。沈初晴做这些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个人就这么跟了她一整天，直到她第二天平安回到家。

沈初晴的手刚按到指纹锁，门就开了。

骆晋已经在家，“初晴，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整天。”

沈初晴隔过他走了进去，声音因为哭过有些喑哑，“骆晋，我有事跟你说。”

“对不起，老婆。”骆晋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沈初晴脚步顿住了，转过脸看向他，“对不起什么？”她想听听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骆晋脸上写满了歉意，“老婆，是我不好，丢下你一个人。昨晚确实有事，等我回餐厅你已经不在了，打你电话关机。”看着他坦然自若地撒谎，沈初晴轻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酸涩，抽回自己的手，“没关系！骆晋。”

以前，沈初晴真的生气的时候，就会连名带姓叫他。他们也有过争执，有过冷战。每每都是，骆晋来哄她结尾。沈初晴愤怒到极点的时候，就是喜欢平静不说话。骆晋知道这次，她是真生气了。他强行将沈初晴抱在怀里，“对不起，老婆。不要生气好不好？你怎么罚我都行。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没有以后了！

沈初晴的鼻子异常灵敏，清晰地闻到骆晋身上染着别的女人的味道。这让她感到无比恶心。她挣脱骆晋的怀抱，表情冷漠而疏离。

“确实没有以后了。骆晋，我有话要跟你说。”沈初晴从包里拿出那份昨晚拟好的离婚协议书。这些天，她想的最多得就是怎么跟骆晋摊牌。她不想做无谓的争执和吵闹，想着就好合好散了吧！毕竟已是两年的夫妻，她做不出咄咄逼人，更不想恶语相向。也预想过无数次摊牌的画面，就像现在这样，她拿出那些“证据”平静地对他说，骆晋，我们离婚吧！然后，潇洒的离去，给他一个决然而去的背影。

“骆晋，我们……”

离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沈初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沈母来电。

沈初晴摁了拒接，然后将手机关机。现在谁也不能阻止她要离婚这件事。

“骆晋，我们离婚吧。”

她的话音落地，骆晋的手机又不适时地响起，还是沈母。骆晋接起来。

“骆晋，你和初晴快来医院吧！你外婆她……”骆晋闻言，脸色都变了。抓起外套对沈初晴说，“快，妈让我们去医院。”

“妈怎么了？”沈初晴听不太清楚，但看骆晋神色紧张，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心骤然被提起来了，离婚的事也顾不得说，跟他上了车。

“不是妈。是外婆突发脑梗，现在抢救。”骆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沈初晴是外婆带大的，跟外婆的感情自然深厚。听到这个消息，眼泪唰地掉下来。骆晋怕她担心不敢把医生下病危的通知告诉她，他伸出手握住沈初晴的手安慰，“乖！别哭，待会儿妈看到更难受了。外婆她会没事的。”沈初晴立即抽出自己的手，别过头看向窗外。他们赶到时，沈家大大小小都在抢救室外焦急地等待。

沈母看见沈初晴，泣不成声，“下午还是好好的，突然就……”

沈母一哭，沈初晴眼泪也止不住，以往她都是在手术室里，第一次在手术室外等待，此刻才明白门外病人家属焦急不安的心情。

骆晋打了几通电话走了过来，对沈初晴他们说，“别担心，最好脑外科的医生马上就过来了。外婆会没事的。”

手术进行了5个小时，万幸的是抢救及时，病人已无大碍，只是药力还没过，还处在昏睡期，从手术室转至ICU重症监护室。得到转危为安的消息，沈家上下松了一口气。

“妈，你和爸先回去吧！外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外婆这边一醒我马上通知你们。”骆晋体贴地对父亲沈母说道。

沈初晴走过去，看着满是疲惫的父母心中一阵心疼，毕竟他们年纪大了，别把他们累垮了。“爸妈，你们回去吧！放心吧，有我在。”送走了父母，剩下不相干的人也撤了，舅舅他们一家去巴厘岛度假了，坐最快的班机也要明天中午才能到。

沈初晴坐在ICU监护室旁，一层玻璃窗相隔的房间等外婆转醒。医生说，今晚是最关键的时候，24小时内不能醒过来的话，恐怕会成植物人。这些，她不敢对沈母说。

“初晴，别哭了！”把父亲沈母安全送回家，骆晋又匆匆赶回来了。看见，沈初晴在暗自落泪，上前揽住了她的肩拉向怀中。沈初晴挣开了，抹掉脸上的泪珠，转身坐在就近的沙发上。

“初晴！别生我的气好吗？”骆晋跟过去，握着她的手。

沈初晴看看他，神情疏离，“我没有！”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骆晋脱下外套披在沈初晴身上，“累的话，你睡一会儿。这里有我。”

“谢谢！不用！”沈初晴将外套拿开。

骆晋将外套重新披在她身上，按住她还想拿开的手，“初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强，偶尔软弱一下。”听到骆晋的话，沈初晴的手僵了一下，想到曾看到过一句话，“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一个女人，她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呼吸是错，死了都是错。”

现在这样的状况谈离婚，不合时宜。沈初晴动了动唇，原本想要摊牌的话卡在了喉头。最终，她决定缓一缓，等外婆的病情稳定再说。如果说外婆突然病倒是枚炸弹，那她要离婚无疑是另一枚重磅炸弹。沈母指定接受不了的。

庆幸的是，外婆醒过来转到了普通病房。不过医院病床十分紧张，是三人一间的病房，白天不断有其他病人家属来探望，有些乱哄哄的。骆晋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外婆安置到了高干病房，而且安排了一个专业的护理人员照顾外婆。初晴很多时间都待在医院里，骆晋一抽空也往医院里跑。病人初期只能吃流食，所以沈初晴回家给外婆煮营养粥，米在沸水中翻腾，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拿着勺子缓缓地搅动。

这个营养粥做法还是骆晋教会她的，没认识骆晋的时候，她在医院上班三餐没规律，落了个胃病。自从和他结婚后，他逼着她早上起床吃早餐，每天按时吃饭，胃好像也没有再痛过。然后，她从90斤涨到了现在106斤。为此，她还对他发脾气。骆晋还说，肉多了手感好。

她还骂他流氓。

陷入往日的美好回忆，沈初晴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也没发现粥快要溢锅了。等到惊觉，沈初晴慌忙去端开锅，却忘记锅柄已经滚烫。

“小心！”骆晋一回来就看见这一幕。

“啊！”沈初晴没拿稳粥洒了一地。

骆晋还是晚了一步，沈初晴的手指还是被烫到了。骆晋立刻拉着她的手在水龙头下冲洗。沈初晴的两只手通红。

“还好，没有起疱。”骆晋又去拿来一管牙膏小心翼翼涂在手指上，又责备又心疼的口气说道，“笨蛋，下次记得先关火。知道吗？那么烫的粥，万一洒在你身上怎么办……”

他着急关切神色那么真实。沈初晴的心里有种酸酸的滋味，生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再有动摇。沈初晴抽回自己的手，“谢谢！我没事！”

“沈初晴！”沈初晴刚转身要走，猛然又被骆晋一把扯回。

骆晋抓着她的手腕，“冷战一个星期了，还不能结束吗？初晴，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初晴看着他，没有说话。骆晋深邃的黑眸，似乎变成了巨大的漩涡吸纳了她所有的意识，带着无法抗拒的能力。

“我说了你能答应吗？”

“不能！”似乎有不好的预料，骆晋想也不想地回答。

早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沈初晴拨开了他的手。

骆晋的手纹丝不动，沈初晴根本无法挣脱。

“骆晋！你……”沈初晴怒了。

然，下一秒，骆晋用吻堵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带着惩罚性，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沈初晴想挣开，可环在她腰上的手狠狠收拢，后脑勺也被紧紧扣住，没有一丝退却的余地。感觉她没有那么抵抗。吻，从开始的霸道辗转变成了温柔。

他的吻带着魔力，一点一点点燃沈初晴体内的热情。

“不闹了，好不好！”骆晋吻离后，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沈初晴想要反驳，又被骆晋一个吻堵住了嘴。又是一个辗转缠绵的吻。

“老婆，丢下你一个人是我的错，让我来弥补好吗？总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吧！”骆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礼盒，“我特意为你挑选的。”

那日，顾小蔓误以为那条红宝石项链是送给她的，擅自拿走了。骆晋知道后，没有要回。刚巧，他后来参加了一个慈善拍卖会，其中有一条据说是摩哥王妃戴过的项链，它是由珍贵而又稀有的玫瑰金打造而成，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很是精致漂亮。而且它还有个美丽的名字——永恒。骆晋不惜花了大价钱拍了下来。

“骆太太，你就恕我无罪吧！”骆晋温柔低沉嗓音仿佛羽毛般在沈初晴的心尖划过。

沈初晴的心一悸。差一点，她就沦陷了！她拨弄了一下项链，淡淡地说道，“我更喜欢红宝石项链！”骆晋的手顿住了，正要为她戴上项链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怎么了？”沈初晴若无其事继续说，“前几天，我陪于悦挑选首饰的时候，看见一条红宝石项链，很漂亮。很可惜，店主说有人买走了。说是一位先生送给太太的礼物。好像也是姓骆，我还在想，会不会是你这个骆先生？”

骆晋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看着沈初晴，可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那位骆太太，真幸福！我都羡慕她了！”沈初晴眼光盈盈地望着骆晋。

骆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沈初晴还是捕捉到了，继而又恢复了他往日深邃。

“我觉得这条项链比较适合你。”

“可惜，它断了！”沈初晴捏着断口处，递骆晋眼前。

果然，项链断成了两截。

沈初晴拉过骆晋的手，将项链放在他的掌心转身离开。项链是她故意弄断的。她不接受这样的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