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斗七星
我心里一动,我看过的照壁不下百十座,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绘制钟馗的照壁。照壁上,这个钟馗几乎和人等高,他一身黑衣,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照壁上的漆料已然有些斑驳,但一眼望去,这钟馗还是极具威势的。
我心里暗暗琢磨,这钟馗乃是道教里面斩五毒的天师,司马家将这么一尊门神绘制在照壁之上,到底有何用意?
我心中疑惑,跟着司马姗姗慢慢走了进去。天井之中,靠着东南角,摆放着一只硕大的铜缸,铜缸里面一只娃娃鱼在不停地来回游动。这铜缸摆放的位置,我一眼看到之后,心里突然间一阵剧烈跳动。
我心里暗暗惊呼:“不好,莫不是中了圈套?”
我急忙向司马姗姗望了过去,只见司马姗姗一张脸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波动。我的心还是有些七上八下——难道是我的错觉?
再看那铜缸摆放的位置,我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司马姗姗一定不简单。因为这个院子根本不是给活人住的,这是一间冥宅。
所谓冥宅,就是给死人住的地方。举凡放置死人的地方,其实都可以称呼为冥宅,例如骨灰堂。只不过这四合院如此之大,而且又是在京城的二环里面,价值还不上亿?这上亿的一座豪宅,专门放置一个死人的棺椁或者骨灰,岂不是有点暴殄天物?我心里更加疑惑起来,不太明白,这一座冥宅里面,供奉的那个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我慢慢走到天井的一侧,距离那装有娃娃鱼的铜缸足足有七八米远,抬起头来,看向正屋。此刻,司马姗姗已经走到正屋门口。回头看到我站在原地不动,司马姗姗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随后向我招了招手:“王大哥,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过去——既来之,则安之。我王家好几世都是给人堪舆,难道来到这里,就举步不前?这正屋的主人给我摆了这么一道阵法,我就怕了?
我王看山可从来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我用脚在地上用力蹭了两下,地上的青苔被我蹭出了一个山尖的形状。
做完这一切,我这才迈步走了过去。来到正屋门口,司马姗姗正目光闪动地看着我,见我过来,这才推开屋门,对我道:“我爷爷在屋子里等你。”
我心里暗道:“这一次你不掩饰了?”司马姗姗的这一句话,验证了我心里的猜测——眼前这个眼眸如星河的女子,就是为了将我引到这四合院里面来。而她身上的那个人面疮,其实就是一个钩子。我就是一条鱼,一条看见姑娘就心软的鱼,被这司马姗姗钓上了钩。
进到正屋之中,抬眼望去,只见这正屋里面,和寻常电视剧里那些四合院摆放的家具略有不同。正屋之中,两侧各自摆放着三把红木椅子。这些椅子一眼望去便可以看出年代久远。北面居中摆放着一把太师椅。此刻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童颜鹤发、身穿一身黑衣的老者。老者眼睛狭长,半眯着,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但是那老者眼神之中偶尔闪过的光芒,却是寒意逼人。
我在看到那老者的一瞬间,心头立时一震。似乎那老者能够洞烛人心,我在老者面前,宛如透明的一般。
我立时有些不大自在起来。黑衣老者打量了我几眼,这才缓缓道:“来了就坐吧。”
这个声音竟似不容人反抗。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坐下来比较好。心底再次默念——既来之,则安之,听听老者说些什么。
黑衣老者忽然开口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你姓什么?”
我心里有些纳闷,司马姗姗不是早就打听好了?要不然怎么会直接找到我?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姓王。”
黑衣老者慢慢道:“你不姓王,你其实姓欧阳。”
我心里立时翻江倒海地折腾起来。这个人为什么说我姓欧阳?我有些不知所措。
只听黑衣老者继续道:“你是阳派古建筑学的传人,你刚才站在门口,看到我煞鬼位摆放的镇煞娃娃鱼,你心里有了疑忌,所以你才在生位用脚刻了一个穿山印,这穿山印便是你们欧阳家独有的破解三堂五煞的手法,我说得对不对?”
我心头剧震。这黑衣老者道出的正是我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功夫。
我父亲叫王江河,在我九岁的时候,便把我带到一条小河边,告诉我:“儿子,你九岁了,中国数字里面九为大,你现在九岁,我就把咱们王家的一些功夫传授给你。”
就从那一天起,我系统地学习了一些古建筑学知识。父亲告诉我,古建筑学门派渊源甚多,我们这一派叫作七绝。据说当年创派的祖师叫作木易,生于元朝末年,收了七个弟子,后来这七个弟子又各自立了门户,江湖上便管这七脉弟子叫作七绝。
有的人觉得这七脉弟子对应天上北斗七星,于是又称呼这七脉弟子为北斗七星门。时日一久,七脉弟子门下觉得这北斗七星比之七绝还是好听一些,更何况七脉弟子每一支也都是按照北斗七星命的名,也不算是名不符实。随后门中弟子纷纷以北斗七星门下弟子自称。年深日久之后,七绝的名号反而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北斗七星了。
父亲告诉我,我们这一脉在北斗七星里面,属于开阳,门中也称呼为阳派,专门研究阳宅古建筑学。
当我询问父亲北斗七星其他六脉的时候,父亲脸色一沉,低声告诉我:“日后有机缘,北斗七星的人自然会来寻你,我现在告诉你,反而对你不太好。”
我有些纳闷——只是告诉我其他六脉的名字,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父亲沉吟不语,眼神颇为复杂。我那个时候隐隐觉得,莫不是北斗七星其他六脉遇到之后,会给别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否则的话,当年我的父亲为什么避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