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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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杨天顺到太平镇的当天下午来见黄汉国。

黄汉国已搬到一个小四合院,院子不大,房檐下搭有葡萄架,阳光从隙缝筛落下来,把小院点缀得温暖而又馨香。架下有个石桌,周围放着四把椅子。

黄汉国拉杨天顺在石桌边坐下,边喝茶边叙谈着。

“你在家呆得真老实呀,若不是遵父命掌管全生堂,还不会来吧?上次见面匆忙,有很多话还没说呢,我要不是军务缠身,早上你那儿去了。”

“我想邀你去我家,可是我父亲不喜欢与军界、政界的人打交道,所以就……”

黄汉国笑说:“我以你的同学身份去,他老人家总不会反对吧?”

杨天顺开玩笑说:“你现在是营长,怎敢劳你大驾,需要我,传个信,我敢不来?”

“好你个天顺,我咋穿上这身衣服,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个小芝麻官上挤下压,担惊受怕,一不小心就有掉脑袋的危险。”黄汉国感慨万千,他的苦恼只能对知心朋友讲:“天顺,我真羡慕你呀,无忧无虑地读书,毕业后当个教书先生,多清闲啊。”

两人娓娓相谈好一阵,杨天顺想到了什么,问:

“汉国,你在信上说有要事喜事,到底是什么事?”

“是先谈要事,还是喜事?”

“当然是要事了。”

“镇上来了日本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日本人。”

杨天顺立时警觉起来。

黄汉国把川岛来镇后的表现及从高鸿伦那儿得到川岛的情况,介绍给杨天顺,接着又说到了自己的忧虑和预感,他之所以把这些事告诉杨天顺,一是出于对杨天顺的信任,二是他知道杨天顺头脑机敏,分析力强,现时又在沈阳东北大学读书,见多识广,他想听听杨天顺高见。

“汉国,你说得对,川岛决不是单纯来做买卖,他是满铁开拓课长,肯定与开拓有关。”

“这开拓课是什么组织呢?”

“日本对满州的开拓,说穿了就是经济侵略,沈阳的日本报纸说日本开拓团是顺应政府的开拓国策,为了满铁的安全运营,维持沿线的治安,以开发产业,文化为目的,使日本人定居后,从事铁路事务和农耕工作,其实他们真正目的,是把开拓团变成一种政治实体和武装力量,打开日本人留在城市和铁路两侧居住的情形,逐步深入到乡下和山里,掠夺中国的财富。”杨天顺在学校时,经常和同学讲谈这方面问题,他及同学们清醒地认识到日本在东北的军事,经济力量越来越强大,意在吞食整个东北,他们曾在校园集会,欲去日本领事馆示威,但被校方阻住。

黄汉国松下口气说:“如果真如你说的经济侵略,不涉及我的防务,我就不必那么多虑了。”

“汉国,你想错了,经济侵略和武力侵略是内联的,你抱着侥幸心理,那是自行安慰。”

“这么说还得加小心?”

“岂止加小心,要时刻戒备,日本人真的有越轨行为,你们应当用武力制止。”杨天顺在沈阳常见一些日本人耀武扬威,东北军却视而不见,他想不通的是东北军几倍于日军,为什么那么软弱。

“天顺,我们当兵的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司不下令,我们是不敢妄动。”

杨天顺不无挖苦地说:“日本人把刀压在你脖子上,你也等上司命令?汉国,你以前敢作敢为,现在怎么变得这样懦弱,是让上司训练的,还是想唯命是从,求得升官呀。”

黄汉国苦笑说:“官身不由已,好了,咱们先放下这个话题。”

杨天顺言未犹尽,欲继续说下去。

黄汉国说:“你不是在全生堂住下了吗?咱们有的是时间闲扯,还是说说喜事吧,这喜事与你有关。”

“与我?”

“据我所知,你还没成家吧?”

“你不也是光棍一条吗?”

“我是没遇到可心的。”

“我也同样如此。”杨天顺若按父母意愿,早该娶妻生子了,上大学前父母不只一次地张罗过,杨天顺不肯,气得父亲骂他生来就是个犟种。

黄汉国笑问:“我给你保媒咋样儿?”

“你?”杨天顺似乎猜到什么了,但还是问了句:“谁家的姑娘呀?”

“你猜猜看。”

杨天顺摇摇头。

“我妹妹青青。”

杨天顺脸红了:“汉国……”

“我能拿自己妹妹开玩笑,你同意吗?”

“小青,她……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你同不同意,给个痛快话。”黄汉国有些急不可待了。

“你不要搞包办啊。”

“青青是我妹妹,你是我的朋友,我从中牵线,你俩儿同意算,不同意拉倒,这咋是包办呢?”

“你得让我考虑考虑呀。”

黄汉国想了想说:“你说得也对,这事不能草率,天顺,你该相信我,我为你也要为青青负责,你知道,我这个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嫁给不知底细的人,我能放心吗?我已仔细想过,你们俩个儿很般配,对了,青青也特别爱读书,还是个高小毕业生呢。”

中午,两人在葡萄架下对饮起来,杨天顺不会饮酒,但这种场合不能不喝,几盅酒下肚,脸挂上红色,谈兴也越发地高涨,两人从目前的各自境况,追忆起学生时代,说到有趣的地方,如孩子似的哈哈大笑。

“哥哥,你笑啥儿呢?”一个姑娘欢快地跑进院门,她乌黑的秀发时兴地散披在肩上,妩媚的亮眼,隐着调皮的光泽,她就是黄青青,当她看见哥哥对面坐着个生人,略有羞涩地一笑。

黄汉国指着杨天顺说:“青青,你看这是谁?”

杨天顺站起来,冲黄青青笑了笑,轻唤说:“青青,不认识我了?”

黄青青定视杨天顺片刻,恍然大悟,扑上前,欣喜地说:

“你是杨天顺,天顺哥……”

“长这么高了……”

黄青青抓住杨天顺的手摇动说:“天顺哥,早就听哥哥说你回来了,咋才来呀?噢,是不是读大学不认识人了?”

杨天顺悄悄地把手从黄青青手中抽出来笑了:“青青的嘴也变得不饶人了,记得小时候,动不动哭鼻子,有时哭得坐在地上,怎么哄也不起来。”

黄青青咯咯地笑说:“天顺哥真是好记性,可你不会忘了,你爬树摔下来,不是也掉眼泪了吗?”

黄汉国见妹妹与杨天顺这样亲热,对促成这对姻缘更增添了信心。

“青青,这儿有葡萄酒,该你陪天顺喝了。”

黄青青斟满一盅,刚欲端给杨天顺,又放下了。

“瞧我,光顾高兴了,把客人忘在门外了。”

黄汉国和杨天顺一愣,回头看并无人。

黄青青跑出去,不一会儿回来,后面跟着一个青年男子,穿灰色上衣,裤线笔直,黑皮鞋,面目清瘦,眼睛里深藏着忧郁,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日文老师霍颜平,这位是我哥哥,这位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杨天顺。”

霍颜平得体地行了个注目礼。

黄汉国,杨天顺与霍颜平热情握手,黄汉国对霍颜平的名字耳熟,他不只一次听妹妹说起这位老师,没见过面。

“霍老师是啥儿时候来的?”

“刚到,黄青青同学就邀我来府上,实在有些冒昧。”霍颜平说话抑扬顿挫,有节奏感。

黄青青说:“霍老师来到院门外,说我哥哥是军人,怕屋里开军事会议,非让我先进来看看,真有趣儿。”

杨天顺问:“霍老师在哪儿所学校任教?”

“原在省城,前不久响应本县家乡人回家乡效力号召,应聘到县国立高中。”

杨天顺想起上月里黄汉国说妹妹去县城看望老师,想必就是他了。

“霍老师是本县人?”

黄青青说:“霍老师是在太平镇舅舅家长大的,他舅舅是商会孙会长。”

“噢,原来如此。”

黄青青进屋拧来湿毛巾递给霍颜平,让霍颜平揩擦脸上的灰尘,看得出,她对她的老师是非常尊敬和关怀的,随后她又附在黄汉国耳边小声说她的老师还没吃午饭。

黄汉国出去让护兵又弄来一些酒菜。

黄青青将杯盅洗过,重新摆上,四个人边吃边说着话,气氛虽不如刚才那样热烈,但话题还是挺广泛。

霍颜平不乏书生之气,他见黄汉国、杨天顺与自己年令相仿,且一个是军官,一个是大学生,便一再谦虚不要以老师相称,直唤其名,他说他非常愿意结识有才学的人。

黄青青拍手叫好,不过她还是一口一个老师称呼着。

“颜平兄在日本留学三年?怪不得日语说得那么好。”黄汉国这样称霍颜平不是推崇,而是客套,他对杨天顺从不称兄道弟,认为那样太俗气。

“从日本回来后就当老师,若日语说不好,岂不是误人子弟了。”霍颜平不那么拘谨了。

“你在日本几年,想必对日本的国情是很有研究的,这方面你能否讲一讲吗?”杨天顺想起刚才与黄汉国所谈的“要事”。

“具体指哪一方面呢?”霍颜平自然愿意显示自己的渊博学识。

“日本人凭什么敢在我们东北横行霸道,我们又为什么准许日本人横行霸道,是我们天性软弱,还是我们的政府腐败无能?”

“你所问的实质是两个问题,我先回答第一个。”霍颜平不愧是老师,解答起来,层次分明:“日本人之所以能在东北站住脚,一句话可答,皆因他太强盛了,以强盛来讲,国家是不分大小的,日本已有近百年的工业发展史,当他们的发展达到某种饱合,势必要扩大视野,把过剩的精力,发泄到外部,在目前讲,这个外部就是东北,而我们东北,虽地大物博,但人们的思想陈旧,统治者沿用几千年的治国方法,这就使东北极端落后,所以,难免不有人趁虚而入。”

黄汉国问:“这么说日本的侵入是我们经济落后造成的。”

霍颜平极干脆地说:“是的,这一点确信无疑。”

杨天顺有不同见解,他承认东北经济不发达,但不能因此日本人就肆无忌惮,若按这个弱肉强食的逻辑,体壮的人无故殴打体弱的人,那还有什么公理呢?他想反驳,又一想是自己邀霍颜平讲的,怎么好让他下不来台呢?

黄青青双手托着下颏,听得聚精会神,眸子凝视着霍颜平,极为敬佩。

黄汉国问:“那么第二个问题颜平兄是咋儿看的呢?”

“杨天顺在提出这个问题时已做出了回答,那就是我们确实天性软弱,我们的政府也确实地腐败无能。”霍颜平辅以手势说:“我们的政府早该做手术了,这个手术自己做不了,那么只好请日本人做了。”

黄汉国说:“颜平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日本人过于骄横,随便欺负中国人,令人气愤。”

霍颜平一笑说:“日本是个具有高度文明的国度,我认为某些人的作法,不能代表日本,我想这是暂时的,将来会好的。”

“假如中日发生战争,哪一方会胜呢?”黄汉国进一步问,他把霍颜平当成国事专家了。

霍颜平不加思索地说:“日本必胜。”

杨天顺实在忍不住了,但他毕竟有教养,心中反感,面目不想表现出来,他笑着说:

“你可否还记得骄者必败,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两句格言?倘若中国百姓,为其生存,不甘受日本人欺压,都起来反抗,将会是什么局面呢?”

“真如你说这样,结局难以预料,可惜的是我们百姓历来是逆来顺受。”

“依我看,你是逆来顺受的百姓中最杰出的一个了。”杨天顺不喜欢讽刺人,这句话是情不自禁说出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霍颜平语塞,脸一阵红白。

黄汉国忙打圆场说:“朋友相见,随便闲扯,来,喝酒。”

黄青青没觉出哥哥与杨天顺的神情,笑说:“你们谈得太投机了,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

这时,护兵进来说有人求见,黄汉国刚想问是谁,那人已跨进院门,是位姑娘,短衣、长裙,过膝的白布袜,脸宠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流海齐眉,乌发盖耳,走路稳重。黄汉国并不认识她,刚要开口问,那人唤说:

“表哥。”

霍颜平忙起身迎上前,亲切地说:“表妹。”

黄汉国大悟,这表哥唤的是霍颜平。

“表哥,你回来咋不先到家呢?”表妹话语嗔责,也透着亲昵。

“我刚要回去……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表妹一笑说:“你一下车,我就听说了,等你不回去,只好找来了。”

“这是我表妹孙玉环。”霍颜平依次做着介绍。

孙玉环是孙贵发的独女,生在富贵人家,却很有礼貌,点头致意,当目光落到杨天顺身上时,她笑着说:

“我认识你,杨家大院的二少爷,东大的大学生,叫杨天顺,对吧?”

杨天顺一愣,问:“你见过我?”

孙玉环笑着点头。

杨天顺思忖着说:“我也觉得你面熟,噢,你就是那个被卖的小女孩吧?”

黄汉国兄妹听了这话,吃惊不小,难道有钱有势的孙贵发的女儿,竟是用钱买来的?不对,孙玉环有这番身世,怎么还会笑呢?

杨天顺解释说孙玉环曾在县国立中学读过书,低杨天顺两年,一次学校演出,杨天顺因国文出众,被推为组织者,孙玉环所在班演的是小话剧《人财两空》。其剧情是一个贪财老者,以五根金条之价把女儿卖给一个打把式的艺人,老者拿到金条,去省城兑现大洋,不想黄金是假的,他险些吃了官司,待他暴跳如雷回来寻找那个艺人,艺人已带着老者的女儿远走他乡了。孙玉环就扮那个被卖掉的女儿。

大伙儿听了杨天顺的讲述,笑了起来。

黄汉国说:“我去府上几次,没见过孙小姐。”

孙玉环说:“你和我爹都是官场上的人,说的都是官场上的话,我露面我爹还不骂死我。”

杨天顺问:“孙玉环,你怎么不考大学呢?我们东大有不少女生呢。”

孙玉环低下头说:“我爹能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能读完中学就不错了,考东大?我想都不敢想。”

黄青青自豪地说:“我想上哪个学校,我哥哥都能同意,霍老师,我也想去日本留学能行不?”

霍颜平笑而不答。

孙玉环更加注意黄青青了,她羡慕黄青青的自由,但一见黄青青看着霍颜平的眼神和说话的口吻,她油升上嫉妒,她原以为表哥先到黄家,与黄汉国是朋友,现在她明白了,黄青青与表哥是师生,是她把表哥拉到这儿的,孙玉环好个不悦,刚引发的谈话骤然淡下了。

黄汉国说:“都坐下,青青,你去拿些水果来。”

黄青青从屋内端来一盘苹果,她削去皮先递给霍颜平,第二个是孙玉环,孙玉环想想也对,黄青青应该先敬老师,也许她与表哥真的是普通师生关系,表哥心里只有一个女孩子,这人是谁,孙玉环是最清楚不过了。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今天好怪,平日冷靖的黄家,今天接连宾客临门,来者是白树坤,他与在杨的人都认识,不需过于寒喧。

黄汉国称呼白树坤在大排队的官衔说:“白队长,请坐。”

“黄营长的家真热闹啊。”

“都是旧识同学,偶然相会,自然高兴。”

白树坤腮肉抽搐了一下,他只念两年私塾,她知道干妹妹最看重读书人,他深感自卑。

“玉环,爹叫我找你,还有颜平,老爷子已知道你回来了。”

孙玉环起身欲走,她是听父亲话的。

黄汉国、杨天顺把孙玉环等送出院外,黄青青说再送老师一程,孙玉环不好说什么,与黄青青挎着胳膊并肩地走着。

“天顺,你印象如何?”黄汉国与杨天顺复返葡萄架下,笑着问。

“你指对谁呀?”

“当然是青青了,咱们言归正传,等青青回来,我对她挑开。”

“不,汉国,你千万不要这么做。”杨天顺这样说,是因为他从黄青青的眼中看到另外的东西。

黄汉国急了:“你是不是没相中青青?”

杨天顺不好拂去同学好意,扫老同学的兴,便说:

“你知道爪熟蒂落的道理吧,这事儿急不得呀。”

“我明白了,好,听你的。”黄汉国不知是真懂了还是误解了,反正连连点头。

孙玉环回到大院,穿过前楼时,问:

“哥,爹找我有啥儿事?”

白树坤支吾说:“爹没找你,是我……”

孙玉环脸色变了:“你咋学会说谎,我好不容易溜出去,你却把我骗回来。”

霍颜平忙说:“玉环,你不该这样态度对干哥。”

白树坤小声说:“我是怕你出事。”

霍颜平说:“是啊,干哥为你好。”

“为我好,他净帮着爹管我,我在这个家一点自由都没有,明个儿我出家,到静谷庵当尼姑。”

“表妹,不要说气话。”

白树坤见孙玉环动气了,不知如何是好,说真的,孙玉环对他使性子这还是第一次,他把她当妹妹,孙玉环也不拿他当外人,十多年相处和睦,可今天孙玉环不但叱责他,而且还当着霍颜平的面,他觉得意外,脸一红一白,颇为尴尬。

“表哥,你去见我爹吧,我回房等你。”孙玉环一扭身走了,脚步声又急又重。

“干哥……你不要往心里去。”霍颜平有些进退两难了。

“你去看老爷子吧。”白树坤讨厌霍颜平,看不起霍颜平,不就是去东洋三年吗,回来觉得有身价,弄得孙玉环神魂颠倒,表哥长表哥短地叫着,他最不愿听,也最不喜欢看到孙玉环与霍颜平在一起。

霍颜平走了。

白树坤一脸地沮丧,突然有人拍了下他肩膀,他回头一看是小桃红。

小桃红似笑不笑,似怒不怒地说:

“我的大少爷,生啥儿气呢?用冷脸去贴热屁股那不是常事?”

“你……”

“我说你还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吧,老爷子要是知道你这个干哥哥看上干妹妹,不扒你的皮才怪,我是为你好,你别傻了叭叽不领情。”小桃红手臂交叉地抱着,媚态十足。

白树坤一听小桃红看穿了他的心思,好不羞恼,他白了小桃红一眼说:

“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小桃红笑嘻嘻地说:“我知道,要不然我咋儿先给你提个醒呢。”

“谢谢你了。”

“谢啥儿呀,你心里明白就行了。”小桃红笑得好迷人,好诱人。

白树坤不敢看了,忙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