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不是圣女我也不是神
一块块岩盐被送往根据地。
大木族的扎营开始了。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他们在圣女大人指引下，扎营是扎在神明居所附近。
天呐......
大木族人们从未如此兴奋过。
傍神而居，这是实实在在的神明庇佑！
这样的情绪下，族人们干活的动力十足，运完岩盐后，男人们又跑去伐木，搭建营地。
女人们则在圣女大人的带领下，去一块叫做田的地方，挖出了一种叫做土豆的食物。
她们很快又得知，这原来也是那位大人赐予的食物，切块和肉一起炖，或者炒，或者单独切片切条炸着吃，都会很好吃。
当然，这些做法全都要加入刚刚采回来的岩盐。
一阵折腾后，饭造好，女人们招呼着男人们回来吃饭，食物入嘴，族人们又发出了一声声惊叹。
神明赐予果然不凡！
美味！
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妘小云同样也是吃的舌头都快咽下去了。
自迁徙路上，失去了父母庇护，她就再也没吃过这样一餐像样的饭。
没有父亲打猎，没有母亲采集，她瘦小的身子挤在采集队伍中，又能获取多少食物呢？
若不是代族长好心，让她跟着祭祀们，大祭司也照料了自己，她早就饿死了。
大祭司总是会从自己的食物中，分一些给她吃。
妘小云很感激，眼下她吃的食物同样是大祭司给她的。
而且这次是一整份！
大祭司和代族长他们没在外面跟族人们一起吃，被邀请进入神居了。
去了那里，他们应该吃得更好吧！
妘小云看向那个灰白色，造型奇怪的‘帐篷’，但实际上，和妘小云想的不同，房中，一张圆形矮桌上，摆的也是同样的4份食物，并没有比她吃得好。
季澄坐在主位方向，姜红豆坐在旁边。
而对面两个位置，嬴萤和嬴凡，面色紧张站着，不敢坐......
“大木族只剩303人了啊。”
季澄感慨一声，随后又道：“嗯，根据你们描述，迁徙路上死掉的族人，很多其实不是饿死的，他们应该是死于营养匮乏。
大木族很久没吃肉了是么？”
“那，那位大人......是的，我们很久没吃肉了，您说的营养匮乏，是什么？”
嬴萤紧张道。
那位大人？这称呼，季澄听得一呆。
回想当初，姜红豆和他见面虽然也紧张，但好歹还叫神明大人。
结果面前这个女祭司连神明都不敢称呼吗？
当着面还叫那位？
也太奇怪了啊......
季澄嘴角抽抽，示意了下姜红豆。
姜红豆早就憋笑的不行，这称呼是她之前默认的。
可谁知嬴萤胆子这么小，现在明明当面叫着很奇怪，也不改。
她手指敲了敲桌子，含笑提示道：“直接称呼大人也可以的。”
“哦......”嬴萤呼出口气，再次道：
“那个，大，大人，大木族此前确实没有肉食，您说的营养匮乏是说没有吃肉？”
“准确说，主要原因是没有吃盐，肉里含盐，你们没吃肉，就几乎没有盐的获取来源了。”
季澄道：“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吃得太过单一，又没有土豆这样完美的食物，自然会微量元素缺乏。
所以呢，你们这安顿下来的第一餐，我才让你们去田里挖了土豆，加上这里存的，400多斤的样子，族人多少都能分到点，再加上盐，给你们赶紧补一补。”
“嗯，他说的你们肯定没听太懂，我再来给你们解释下。”
姜红豆等季澄说完，看有些迷茫的嬴萤嬴凡两人，用大木族更能理解的方式道：
“他的意思就是说，今后长期吃刚刚采集的那个岩盐后，至少，族中那些恶心想吐，头痛，神志不清，短期失忆，易怒，疲劳，等等行为奇怪，或昏迷死亡的人数会大大降低。
也就是，死于所谓神怒的人会越来越少。”
“什么！？”
两人闻言齐齐震惊。
其中嬴凡更是情绪激动，忍不住上前一步，口中咬牙喃喃道：“神怒！原来这就是神怒！”
“怎么了？”看到到嬴凡不太对劲，姜红豆问了声。
嬴萤叹息一声道：“圣女大人，之前族长......我们父亲去世，我向族人宣告族长天亡，触怒神明，死于神怒。
嬴凡不甘心，找我吵了一架。
他向我询问天亡，神怒到底是什么。
我说，神意不可妄测，你只需知道族长和以往其他族人一样，触怒了神明，做错了就行。
而现在听您意思，实际上，父亲他是因为......唔！”
嬴萤说到一半，话突然顿住，眼睛突然瞪大。
心思更加细腻的她，察觉到了点什么。
如果......所谓神怒真的是假的，也就是说大人并没降下过惩罚，只是因为族人们没有吃那个盐的缘故，这样一来，大木族岂不是一直都在假传神意！？
但是，却好像也没因为假传神意而被神惩......
面前这位大人到底！？
“你在想什么？”
一声问话让嬴萤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她看向圣女大人，面色略显僵硬，顿了片刻，眼神错开，低着头，嘴有些结巴道：
“没，没什么圣女大人，我只是发觉以前自己完全想错了，大人原来，十分仁慈！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降下神罚......”
“哦？”姜红豆眼中若有所思看着低头的嬴萤。
面前大木族的现任大祭司，曾经的下属祭祀，还是有点嫩。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要在我和他面前，有所隐瞒吗？”
“圣女大人，我......”
嬴萤心下一惊，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这副模样，却让姜红豆更加笃定。
“说吧，如实道来。”
“是.....圣女大人。”
嬴萤吞了口唾沫应道，随后拉着身边嬴凡，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心存侥幸，没用......
圣女大人，曾经自己仰望的大祭司，在她面前，自己永远都像个孩子一样......
念及于此，嬴萤声音微颤道：
“大，大人，圣女大人，嬴萤承认，我前段时间......前段时间回想起圣女大人当初给我进行的传承，以为自己明白了圣女大人最后的暗示。
我怀疑了神明的存在，还以为您最后的意思是在说，我们要以神的名义，来安抚族心......
甚至就在刚刚，还怀疑了大人的神明身份......”
“哦，没有神罚，过于仁慈，和记载完全不符，所以怀疑他不是神啊。”姜红豆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中一亮，稍顿道：“那么，除了嬴萤，嬴凡也是这样想的？”
“不！不......”嬴萤慌张抬头，连忙道：“嬴凡他没有这样想，都是我把他带偏了！都是我的错！嬴萤有罪，我愿受渎神惩罚！但，但请大人和圣女大人原谅嬴凡，他，他是无辜的......”
“姐！？”
嬴凡震惊转头看着为他求情的嬴萤，他脑子没嬴萤转的那么快，突然被拉着跪下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和姐姐之前没有完全说出口的想法，却是已经在大人和圣女大人面前暴露了！？
好吧，应该是这样......
那么现在，渎神惩罚，只有一死，并且会死的极惨，姐姐却主动拦下这份罪责！？
他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可又见嬴萤紧张焦急的偷偷瞪视了自己一眼。
他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闭嘴！别说话，死两个不如死一个！
可是......自己真的就该这样沉默，把罪责都推脱到姐姐身上吗？
“姐。”
嬴凡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了，他目光平静，声音也平静。
“我们在大人和圣女大人面前，隐瞒没用，别给我使眼色了。”
“嬴凡，你！......”
嬴萤大惊失色。
嬴凡笑了笑打断又道：
“没事的姐，我们从始至终不都是为了让部族过得更好吗，现在部族有大人庇佑，我们无憾了。”
“......”
嬴萤无言。
这个总是喜欢和自己犟嘴的傻弟弟，果不其然又是如此。
不过这次，他说的话，怎么突然之间觉得他长大了。
但可惜......
哎，算了。
嬴萤目光复杂叹息一声，再抬头看向大人和圣女大人，准备坦然面对一切。
不过这抬头一看，嬴萤却是从二者眼里都看出了些......欣慰的笑意？
“嬴萤。”
“嗯？嗯？......”
“我很开心看到大木族有你们来传承。”
姜红豆微微点头道：“嬴凡带领部族想出的新狩猎方式，让更多族人得以存活，还有你，你说你前段时间领悟到了我最后给你的暗示，真的很不错。”
“啊！？......”
没听错的话，圣女大人说的，是夸奖之言？
嬴萤懵了，嬴凡也懵了。
姜红豆笑着转头和季澄对视一眼道：“我之前说，如果是嬴萤和嬴凡两人，咱们友善接触的可能性更大，是说他们俩年轻，稍微吓一吓，就不会多想，结果现在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们因为年轻，思想还未固定，而且在懵懂中，似乎因为我留下的一些暗示和引导，走上了正确的方向。”
“嗯！”季澄也笑着点点头。
友善接触大木族，自然是喜事一件，然后现在发现大木族中竟然已经有了冲破愚昧迷信的种子，并且这两枚种子，一个是大木族的大祭司，一个是大木族的代族长，更是喜上加喜了！
看来，这场见面会的后半段谈话，也要更改一下了。
季澄抬手示意桌前道：“行了，都坐下吃吧，说了这么半天，饭菜要凉了，而且我看你们俩脸色也不是多好，赶紧也补充点盐分和营养。”
“啊？......”嬴萤和嬴凡看着仁慈和蔼的大人，还是有些没回过神。
季澄知道，他们大概还想要个更加直接的确认。
他收回手，神态自然。
“不用这么拘谨，她，不是圣女，而我，我也不是神。”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