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林杨见过程立最后一面，在公安局的门口，那个少年又恢复了一种沉默寡言的性子，甚至连和他开口说一句话都没有。

张翠萍屈接的程立，远远的看见林杨，想去打个招呼，但是程立却只是扶着她一动不动的站了会，往远处走去。

程大志没有死，只是失血过多，他和张翠萍没有办理离婚，所以张翠萍作为程大志的家属和程立的家属，互不追究责任，往事太过复杂，如果算起来，算作家事。

林杨后来先回了家里，以为程立会和张翠萍一起回去，只是回去的只有张翠萍，在高考成绩出来后的半个多月后。

林杨带着那天张翠萍给他的东西上门拜访，屋子里的东西已经搬的七七八八了，不剩下什么。张翠萍腾出来两张凳子，连喝水的杯子都没有了。

林杨将东西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两人沉默了会，才开口道：“程立没一起回来吗？他考的怎么样？”

张翠萍放在双膝上的手拘谨的搓了搓：“考的好像挺好的，他没怎么说。”

“那他志愿填哪儿了？”

张翠萍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后来也不怎么和我说话。”

林杨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我联系不上他，阿姨，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我就那一个，他后来也不怎么用手机，偶尔出个门，我打给他他也不接。我没有他其他发联系方式了。”

林杨皱眉：“为什么？”

张翠萍笑了笑：“大概在怪我吧！”

安静的空气里传来一声叹息，像是远久的平静突然被打破，溅起的涟漪：“都怪我，我之前和他说，我和他爸爸，也就是程大志离婚了，可是其实我们一直没有办理手续，甚至这两年还不断给程大志提供钱，所以他怪我。”

“程立和您说的？”

张翠萍摇摇头：“没有，我不敢和他说话。其实那并不是缘由，孩子…是因为…”

“罢了，如今这样，也没什么好瞒的。是我的错，我这两年一直和程大志有联系，所以即使带着程立转学，程大志还是能找到我们，是我不够狠心，总是给阿立带来伤害，我明知道阿立有多厌恶那个人，可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和那个人纠缠不清，以为他会变好，会不再伤害阿立。”面前的女人声音哽咽，林杨却是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杨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的情景，他说不清张翠萍嘴里的伤害到底是哪种程度，但是对程立而言更多的是心理上和精神上的伤害吧。

林杨得不到有用发信息，将东西还给了张翠萍。张翠萍在送他出门时问了一句：“里面的东西你看了吗？”

林杨摇了摇头，转过身下楼。悠长的巷子夹杂着丝丝凉风，带着不远处的花香还是草木香，已经熄灭的路灯依旧安静的驻扎在原地，一声不吭的保守着无数个夜晚的不堪和秘密，沉默的给每个人留着足够的尊严。

“那个少年美好，如同名字一般张扬肆意，这是我见他的第一次。彼时我所有的不堪都好像被风吹透一般，紧紧的包裹在我身上挣扎不得。

冬天很冷，似乎不是一个适合闻见花香的季节，可是我还是闻见了，但是我要把它藏起来，谁也不给看，包括那个本该肆意的少年。

心脏有好多地方，却没有一处可以让我将他放进来，我只能将他放在离我心脏最近的一个地方，太深易伤害，太浅易遗忘，不深不浅是刚刚好的距离。”

林杨说了谎，他看了，那份不曾言说的感情埋在程立的日记里，埋在林杨的牵挂里，埋在那个无言的夜晚，埋在那个浅浅的拥抱里，葬在了高三这一年的夏天，宛如炙热的阳光来的突然，走的仓促，从此再无人提，无人念，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