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往事
绯烟的眼睛逐渐润湿，眼前的千夜离都染上了一层朦胧。
“千夜离，你还在……”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没有继续说，千夜离却是明白，还好，他还在，才不至于让她孤身一人。
“这一世，我不会再抛下你了。”
轻轻抓起她的手，望着她含泪的眸子，郑重许诺。
只见她笑靥如花，“好，你要说话算数。”
绯烟稳了稳情绪，才再次开口。
“千夜离，我和你说说前世的故事吧……”
那时候的千夜离，去了凌月。
凌月皇后天庙祈福，十年一次，那是他不可错过的机会。
千泠音，正是死在凌月皇后的手上。
可这个时候，绯烟偏偏出了事。
慕容桉的书房里被搜出和南疆勾结的书信，恰逢慕容萧边疆一战大败。
慕容家的不轨之心越发明显。
皇甫元启大怒，灭慕容一家满门，仅留下绯烟兄妹三人。
然而，慕容萧死于皇甫元启的计谋之下，万箭穿心，尸骨无存。
慕容初月在太子府受尽凌辱，最终死在绯烟银簪之下。
绯烟身份被皇甫元启所知，得以保全一命。
皇甫元启以为慕容家正名为丑吗，欲让绯烟救他一命，可那时的绯烟却是绝望至极，只想要了皇甫元启的命。
一次次周旋，一次次铩羽而归。
皇甫元启终究是奈何绯烟不得，只得将希望寄予南疆，只可惜，还未有所获，绯烟便被千夜离救走。
在报仇与绯烟之间，他还是选择了绯烟。
可那个时候，慕容家早已惨遭灭门，只剩一个慕容绯烟。
三个月的平静生活里，绯烟和千夜离成了亲，本想放下仇恨隐居一世，却不想天宸和凌月始终不愿意放过他们。
最后，千夜离以一死保全绯烟，而绯烟却再无求生的意志。
尤其是唯一的孩子也失去后，绯烟彻底陷入了绝望。
以银针封住全身感知，演戏骗过夜寒冥王越，终求得一世解脱。
最后就是两人重活一世，终得以再相见。
绯烟说的轻描淡写，可千夜离只觉得心碎欲裂。
慕容家满门被杀，亲哥哥血染沙场，亲妹妹受辱而死，自己自刎于她眼前，还有那个孩子……
原来，他们还曾有过一个孩子……
这般惨烈，让她怎么不陷入梦魇，让她怎么能够放得下？
只怕，这一辈子，绯烟都放不下前世的恩怨，纵然手刃仇人，可前世的一切却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夜寒冥，皇甫元启，皇甫奕，还有那些将他的烟儿逼至如此境地的所有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烟儿，我的烟儿……”
心痛到滴血，却也只能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前世已成定局，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那曾经的一幕幕，只会永远留在绯烟的记忆里，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泪，滴到绯烟的脸颊之上。
这还是千夜离第一次落泪，为了那个受尽苦难的女人，为了那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这一世，我定会护你周全。
绯烟脸上的云淡风轻不再，泪，终于决堤。
一个人撑了太久太久，所以格外想念他的怀抱。
“这一世，我一定要报仇！”
声音哽咽却带着丝丝狠烈，为了家人，为了千夜离，为了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也为了一世悲凉的自己，那些人，必须死！
“好，我陪你。”
语气轻柔和缓，却是带着浓浓的坚决。
纵然是粉身碎骨，纵然是万劫不复，只要她想，他也定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绯烟躲在千夜离的怀里，汲取熟悉的气息。
心口处阵阵疼痛传来，却是不舍得放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无助的她。
“以后，我会一直在，一直陪着你。”
“嗯。”
她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些许的疲惫。
“睡一会，我陪着你。”
就像哄孩子般，将绯烟哄至睡着。
轻轻理了理绯烟额头的碎发，定定看着她精致的容颜。
这张脸，无论如何也看不够。
整整一天，都没人来打扰两人，倒也是自在。
扶桑花不太适应盛京的土壤和气候，自从种下去就怏怏的状态，可是急坏了慕容初月，一夜都没怎么睡，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那株扶桑花，活脱脱的一个守财奴。
慕容桉陪着姜云倾去寺庙祈福了，慕容萧一日不归，姜云倾的心就一日安不下来。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慕容萧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能不忧心。
天二几乎全天都守在绯园，千夜离受伤，绯烟精神受损，此刻，是最危险的时候。
流萤打发了来打扫的丫鬟仆人，绯烟的房里有一个男人，自然是不能让这些下人知道的。
一旦传了出去，对绯烟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
天宸皇朝，尤其是在盛京，是最见不得女子不守妇道的，可男人却可以出去花天酒地，招惹是非，这就是不公。
闲来无事，索性自己打扫整个绯园。
绯园虽然地处偏僻，可地方却是不小，光是屋子，除了绯烟的主卧，就还有十几间，然而这还不包括绯烟的书房和药房。
院子的南侧，还有绯烟的药园，正值七月，药园里的药材长势正好。
七月的午时末，阳光还很毒辣。
许是起来的太快，在药园拔草的流萤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向一旁倒去。
没有想象中的倒在冷硬的地上，而是一个略显熟悉的怀抱。
流萤睁眼，就见一脸别扭的天二。
明明对这个有些嚣张的小丫头很是嫌弃，可当看到她即将摔倒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
此刻的她，很是安静。
流萤呆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脸颊迅速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随即一把推开天二，毫不留情的跑开了。
只觉怀里一空，怀中的人儿早就不见，只留下一个落荒而逃一般的背影。
嘴角微勾，小丫头，真是可爱的紧，这，应该是害羞了吧？
下一刻，天二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药园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流萤慌忙的跑回自己的屋子，快速关上了房门。
双手摸摸发烫的脸颊，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不就是抱了一下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真是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