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277. 说四国乐毅灭齐
贵客们听说公子无忌回来了，个个整顿衣冠，恭敬候着。不料却只看到一个破衣烂衫的白胡子老头，个个骇然。又听说此人不过是个夷门监，更加不以为然了。
可偏偏魏无忌分外尊敬这个老头，非让他坐首席。酒至半酣，公子无忌亲自捧着金卮为侯生祝寿，侯生接过酒卮，说：“臣不过一个夷门关吏，公子屈尊下驾，在集市中久候，又让我位列首席，实在是礼数过了些。但却能成就公子礼贤下士之名！”
散席后，侯生便成为公子无忌的上宾。他举荐了自己的好友朱亥，魏无忌也屡次去拜访，奈何朱亥比侯生脾气更古怪，从来不上门还拜。公子也从无怨言，折节下士在战国公子中可谓首屈一指。
孟尝君这样的人，自然会和魏无忌气味相投。其实最开始时，孟尝君是和赵国的平原君赵胜关系好，因平原君夫人就是魏无忌的亲姐姐，所以才认识的公子无忌。于是，魏赵通好，也是孟尝君居中调和。
自从孟尝君离开，齐湣王更没了约束，日夜想着怎么取代周天子。此时齐国境内多有异象：天降血雨，方圆数百里内，把人的衣裳弄得腥臭难当；地裂数丈，中有泉水涌出；又有人在关前哭泣，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这些情状搞得民间人心惶惶，大夫狐咺，陈举进谏，请求召回孟尝君，反惹怒了齐湣王。二人被杀，陈尸市集，之后无人敢再谏。老臣王蠋，太史敫等人都称病归乡了。齐国的种种，使隐忍多年的燕昭王看到了机会。
继位多年，燕昭王从未忘过当年因为让国之事，燕国几乎被齐国灭亡的仇恨。这些年来，他吊死访贫，与士卒们同甘共苦，礼贤下士，招徕四方豪杰来归。其中有个从赵国来的乐毅，是当年灭了中山的乐羊子之孙，自幼好学兵法。
当年乐羊子封于灵寿，儿孙也在这个地方安家。赵主父沙丘之乱后，乐毅拖家带口离开灵寿，前往大梁，在魏昭王手底下做事，但却不受重用。听说燕王招徕天下贤士，于是讨了个出使的机会来到蓟城。
燕昭王也听说过乐毅，待以客礼，乐毅却不肯接受。燕王说：“先生生在赵国，又在魏国为官，自然是我燕国的客人。”
“臣之所以在魏国为官，只是为了避乱。若大王不嫌弃，臣愿留在燕国为臣。”
燕王大喜过望，马上拜乐毅为亚卿，地位在剧辛等人之上。乐毅将乐氏族人全都召来燕国居住，做了燕国人。此时齐国正自恃其强，侵伐诸侯，燕昭王韬光养晦，忖度时机，召乐毅来问：
“寡人久怀先人之恨，已二十八年。总怕意图泄露，引起齐王加兵，常常夜不能寐。如今齐王暴虐骄狂，内外离心，正是天要亡齐。寡人想举倾国之兵，与齐国一争高下，先生有何见教？”
“齐国地广人众，士卒善战，以燕国一己之力恐难成。大王一定要伐齐，必须与天下共图大业。应该先与赵国合兵，那么韩国必会跟从。听说孟尝君在魏国为相，正是恨齐王的时候，应该也会出兵的。这样的话，合四国之力，定能攻破临淄。”
燕王大赞，于是命乐毅持符节出使邯郸游说赵王。平原君赵胜赞同乐毅之议，赵王也同意出兵。恰好秦国的使臣也在邯郸，乐毅一并游说秦国伐齐，秦昭襄王也怕齐国尾大不掉，于是回了话，同意出兵伐齐。
剧辛出使大梁，先去见了孟尝君，不出乐毅所料，田文果然力主发兵，再邀上韩国一同举事，拟定日期。
燕昭王有了底气，遂兴起举国之兵，交给乐毅将领。秦将白起，赵将廉颇，韩将暴鸢，魏将晋鄙，也率领本国兵马，如期而至。乐毅号为乐上将军，统领五国兵马，浩浩荡荡杀奔齐国而上。
齐湣王自将中军，带着大将韩聂于济水西岸迎战五国联军。乐毅身先士卒，五国兵将士气如虹，奋勇当先，杀得齐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韩聂被乐毅的弟弟乐乘斩杀，齐湣王大败，狼狈逃回临淄，连夜派人向楚国求救，许以淮北之地为出兵之礼。
齐国这边检点军民，准备死守临淄。那边秦，魏，韩，赵四国人马，各自分路去夺取齐国的边城去了。只有乐毅带领的燕军，长驱直入，所过之处宣扬威德，齐国城邑纷纷望风而降，大军直逼临淄。
燕军势如破竹，齐湣王害怕了，带着数十名臣子悄悄出临淄北门而逃。一路逃到卫国，卫君郊迎称臣。入了城，齐湣王摆“东帝”架子，公然占据卫国正殿，态度十分倨傲。卫国臣子们见到了，心中不忿，乘夜把齐王的辎重抢了个干净。
齐湣王生气了，准备乘卫君来朝见的时候，把他捉了。不料那天卫君偏偏不来见他，不但不见，连饮食都不供给了。齐湣王明白了，一直等到中午，饿得前胸贴后背，怕卫君反过来图谋自己，便与夷维等人，连夜逃走了。剩下的从人丢了主人，也四散而逃。
不到一天时间，齐湣王又来到鲁国关卡，关吏上报，鲁君派使者来迎接。夷维问鲁使：“鲁国准备怎么接待齐王啊？”
“将会以十太牢的规格接待。”
“我家主公乃是天子。天子出巡，诸侯应让出宫殿，朝夕侍候膳食，等天子吃完，再退下听朝，怎能只有区区十太牢的奉献呢？”
使者回曲阜这么一说，鲁君大怒，决定闭关不让齐王进来。齐湣王吃了闭门羹，又跑到邹国，正好碰上邹君丧事，便想去行吊。夷维对邹国人说：“天子下吊，主人应该背对殡棺，站在西面台阶上，向北而哭。天子从阼阶登台，南面而吊。”
“咱们是小国，不敢劳烦天子下吊。”
邹人也拒绝了齐王，这下齐湣王可没了主意，夷维说：“听说莒州还没被攻下，咱们何不去那儿？”
一行人遂奔向莒州，打点守城，准备以此为据点抵抗燕军。
逃亡路上，还要摆天子架子，这般穷讲究，齐湣王这作派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