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244. 齐威王崛起

驺忌慢条斯理地说：“琴通禁字，意在禁绝淫邪之事，教化世人归于正道。古时伏羲作琴，长三尺六寸六分，象征着一年三百六十六天；宽六寸，象征六合；琴身前宽后窄，象征尊卑上下；上圆下方，效法天圆地方；五弦则象征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大弦如君主，小弦如臣下。缓音为清，急音为浊，浊音时音域宽广而不松驰，正如为君之道；清音干净不乱，正如为臣之道。五弦分为宫，商，角，徵，羽，文王与武王各加一弦，文王弦为少宫，武王弦为少商，暗合君臣之道。君臣相得，政令和谐，治国之道，不过如此。”

齐威王赞道：“妙啊！先生既知琴理，必能抚出绝妙之音，愿先生为寡人试弹一曲！”

“臣以琴为生，则审慎用琴；大王以国事为重，怎能不审慎治国？如今大王抚国而不治，正如臣抚琴而不弹一般。臣这样做，拂了大王的兴致；可大王如果抚国而不治，则让天下万民怎么想？”

齐威王愕然：“先生是在借琴来劝谏寡人，寡人明白了！”

驺忌留宿宫中，次日一早，齐威王沐浴召他入见，共论国事。驺忌劝齐威王节制饮酒，远离音色，核查国家帐目，辨别忠奸，与民休息，训练士卒，经营霸王之业------说得齐威王不住点头，遂拜驺忌为相国。

有个叫淳于髡的辩士，眼见驺忌只靠一张嘴便平白得了一个相位，十分不服，率领门下学生前去找驺忌叫板。

驺忌恭恭敬敬地将这一班人迎入家中，淳于髡一脸倨傲之色，也不等主人让座，自己便在上位坐下了，对驺忌说：“我有些话想同相国说一说，不知可否？”

“愿闻其详。”

“子不离母，妇不离夫。”

“谨受教，自此不敢远离君王之侧。”

“棘木做车轮，只要涂上猪油，也会顺滑。可同样的猪脂，投于方孔却不能转动。”

“谨受教，我做事不敢不顺应人情。”

“弓木干了，便是用胶粘起来也会解开的；众流赴海，自然而合。”

“谨受教，不敢不亲附万民。”

“狐裘虽破，也不能用黄狗的皮去补。”

“谨受教，官员的职位必须选贤能之士居之，不能夹杂肖小之徒。”

“轮毂不计较尺寸，便无法做成车子；琴瑟不计较缓急，便不能成音律。”

“谨受教，必须修好法令才能监督奸猾之吏。”

说到这里，淳于髡再无话了，默然了一会，向驺忌拜了一拜便退下了。出了门，徒弟问他：“夫子开始见到相国态度倨傲，退出时又敬拜于他，是为什么？”

淳于髡答道：“我只不过给了五句提示，相国随口应合，立即领悟。真是个大才，我比不上他啊！”

自此，那些游说于列国间的辩士们，听闻驺忌的大名，无人敢入齐国挑战。

驺忌的确如他答应淳于髡的一般，尽心治理齐国。时常在朝中访问邑守们中有没有贤能之士，同朝为官的个个都说阿大夫贤能，一致说即墨大夫不好。齐威王知道后，有意无意地也不时问问左右之人，也是一般说辞。

齐威王暗自派人前往阿地与即墨察探，并召这两位邑守马上入朝。即墨大夫先到，朝见时齐威王并不发一言，左右都很惊讶，原以为召他来是论罪的，不想威王如此表现，不知是什么意思。

不多会儿，阿邑大夫也来了。齐威王集齐群臣，准备行赏罚。人们都想：“阿大夫今天必有重赏，而即墨大夫恐怕祸事来了。”

齐威王先叫即墨大夫上前，说：“自你前往即墨为守，天天都有人说你的坏话，可我派人去即墨看了，只见田野开辟，人民富足，百业安宁。你专心治理地方，没有余力来取媚于朝中之人，以至于诽谤之言流于朝中。你是个贤令啊！”

于是，威王下令封即墨大夫万户邑。又召来阿邑大夫说：“自你守阿邑后，人人都赞美你。可我派人去阿邑看过了，只见田野荒芜，人民冻饿。当年赵兵侵境，你不思救国，反而拿些钱财来贿赂我左右之人。如此不肖，便是你了！”

阿邑大夫吓得叩头谢罪，表示愿改过自新。齐威王不听，命力士们架起大锅，当场把阿大夫给烹杀了。平时常在威王耳边说阿大夫好话的有数十人，齐威王指着他们骂道：“你们在寡人左右，本该为寡人的耳目，却为了些许钱财，颠倒是非，欺骗寡人。这样的臣子要来何用？全都烹了算了！”

众人泣拜求饶，齐威王余怒未消，将平日里最为亲信的十多个人，全都一个个下了锅。一朝臣子，个个吓得腿肚子抽筋。

这番整顿之后，齐威王改选郡守，派檀子守南城以拒楚国，田肹守高唐以拒赵国，黔夫守徐州以拒燕国。另委任种首为司寇，田忌为司马，齐国大治，诸侯畏服。

为了感谢驺忌，齐威王封他为成侯，并将下邳赐予他为食邑。驺忌谢恩后，奏道：“当年齐桓公与晋文公之所以成为五霸中最盛名的霸主，便是由于他们以尊周为名。如今周室虽衰，但九鼎尚在，大王何不去洛阳行朝觐之礼，也好以天子之名临于诸侯之上，自然可与齐桓晋文的功业相比肩了。”

齐威王有些犹豫：“寡人已称王了，怎好朝见另一个王？”

“之所以称王，不过为了在诸侯间称雄，又不是为了压制周天子。朝见之时，自称齐侯便是了，天子必会喜欢大王的谦恭，而加宠于您。”

周烈王六年，齐威王果然摆驾洛阳，前去朝见天子。此时的周王室早已微弱不堪，诸侯的朝见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如今齐侯来朝，洛阳城里欢声雷动，周烈王搜罗府库藏宝相赠，齐威王享受够了周室上下的礼待后，返回临淄，这一路上颂声载道，个个称赞他是位贤君。

此时的天下，只有齐，楚，魏，赵，韩，燕，秦七个大国了，号为战国七雄。这七国国力大体相当，其余的国家如越国虽称王，但自灭吴之后，日渐衰弱，至于什么宋，鲁，卫，郑，更是不值一提。国与国的兼并战争频发，其规模远超春秋时代。

战国七雄，究竟谁能问鼎天下？大家都有机会，就看谁能把握住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