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233. 智伯决水灌晋阳
赵无恤有个家臣叫原过，因行动迟缓一时落在大队伍后头，却在途中遇到一位周身云雾宠罩的神人。面目看不太清晰，只见上半身戴着金冠，穿着锦袍。神人递给原过二节竹筒，说：“为我转交赵无恤。”
原过追上后，呈上竹筒。赵无恤亲手剖开，竹筒内壁写有两行朱字：“告赵无恤，余霍山之神也。奉上帝命，三月丙戌，使汝灭智氏。”
赵无恤严令所有人不得外传此事。一路来到晋阳，百姓们扶老携幼，迎入城中，驻于公宫。眼见百姓依附，城墙高大坚固，赵无恤这才略觉心安。待到登城检阅，只见兵器颇为老旧，戈戟之类已锈钝。最要命的是，箭的存量不到一千，顿时心下愀然，对张孟谈说：“守城最有利的兵器莫过于弓箭，如今这么点存箭，根本不够分的，该怎么办？”
“我听说董安于治理晋阳，修造公宫的外墙时，垫墙基的便是能造箭的竹材。主公何不掘开墙垣，以验虚实？”
赵无恤带人挖开宫墙一看，下头果然都是能制造箭身的材料，可他还不踏实，问道：“箭身的材料够了，但没有铜铁怎么能铸造兵器呢？”
张孟谈说：“听说董安于建造公宫时，每座大殿柱子都是用精铜铸造的，把这些柱子拆下来，铸造兵器绰绰有余。”
赵无恤依言，将大殿柱子拆了几个，果然是冶炼过的精铜，拿来熔了铸造刀枪剑戟，无不锐利。赵无恤感叹道：“哎呀，治国就是需要贤臣啊！得一董安于则器用俱备，得一尹铎则民心归附，这是天佑我赵氏啊！”
智，韩，魏三家兵马赶到，在晋阳城外分三座大营驻扎，将晋阳围得铁桶一般。城中百姓群情沸腾，纷纷赶到公宫请愿出战。
张孟谈说：“敌众我寡，出战未必能胜。不如深沟高垒，坚闭不出，以待其变。韩魏两家与我赵氏无仇，只不过被智伯所迫，况且被智氏逼割土地，虽勉强出兵但必不会与智氏同心。不出数月，三家必生猜疑之事，岂能长久？”
赵无恤采纳他的建议，亲自安抚晓谕百姓，勉励大家协力固守城池。城中军民互相鼓励，便是妇女孩童也踊跃愿效死力。只要有敌兵靠近城墙，便以强弩射杀，如此三家围困晋阳一年多，竟全然不能取胜。
智伯心中郁郁，便乘辆小车绕着晋阳城走了一圈，叹道：“这城坚如铁瓮，该怎么破呢？”
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山下，只见流水潺潺，望东而去。找来当地人一问，答道：“这山叫龙山，山腰上有块巨石大如瓮，所以又叫悬瓮山。晋水东流与汾水汇合，便是从这里起源的。”
“离城有几里？”智伯问。
“此地离晋阳城有十里之遥。”
智伯登上龙山远望晋水，又绕到晋阳城东北面看了看，突然醒悟道：“我有破城之策了！”
回到营中，智伯请韩虎与魏驹来商议引水灌城之计。韩虎问：“晋水是向东流的，怎么能让它望西呢？”
智伯答道：“我不是要引来晋水。其实晋水发源于龙山，若在龙山北面高处，挖个大渠，做蓄水之用。然后在晋水上流筑坝，拦断河水，这水入不了晋川，必会注入新渠。眼见春雨将至，山洪必发，等水到之日，挖开渠堤，倒灌入晋阳城，则城中之人，尽为我鱼鳌。”
“妙计啊！”韩魏二人齐声称赞。
“请韩公把守东路，魏公把守西路，早晚巡视，以防突袭。我将大营移往龙山，兼守西北两路，专门负责开渠筑堤的事。”
智伯安置停当，便让兵士们备好锹铲，在龙山开挖沟渠，还将山泉流泻的通道，通通筑坝拦断。另外在沟渠的两边，筑起高高的土堤。泉水激涌，无处流泻，只得望北而走，尽数注入智伯刚修好的新渠中。
这新渠中，每隔一段设有铁制的闸板，依次截住水口，这样水便只有留在渠中而流不下来，有增而无减了。如今在晋水北边有一支流叫智伯渠的，传说便是当年所修的新渠。
一个月之后，果然春雨来临，山水暴涨，新渠的水面顿时与堤持平。智伯命人将北面的堤坝挖开，汹涌的水流奔涌而出，直接灌入晋阳城中。
此时的晋阳城虽说被围困了一年有余，但百姓们历来生活富足，并没有缺吃少穿。何况城墙筑得十分厚实，便是被水浸泡多日，也并无剥损现象。
数日后，水位越涨越高，渐渐灌入城中，老百姓的房子不是倒塌，便是完全被淹。可怜百姓们无处栖身，也无灶可炊，只得在高树枝丫间栖息，悬锅造饭。公宫中虽有高台，但赵无恤也不敢安居，跟着张孟谈时不时划着竹筏，前往巡视城墙。
只见城外水声淙淙，一望无际的水面，有排山倒海之势，只需再往上涨四五尺，便淹过城头了。赵无恤眼见此情状，不由心中惊恐。好在守城的军民依旧日夜巡防，毫无懈怠之意，城中百姓们誓死守卫，全无二心。
赵无恤感慨万分：“我今日才知道尹铎的功劳有多大！”转头对张孟谈说：“虽然民心未变，但若水势不退，再这么涨下去全城都将成为鱼鳌，该怎么办？难道霍山神是骗我的不成？”
“韩魏从军只是迫于形势，臣请今夜潜出城外，游说两家之君，只要他们肯反攻智伯，那么赵氏自此无忧矣！”
“可你怎么出城呢？这般兵围水困的，插翅也难飞啊！”
“主公不必忧心，臣自有办法。主公只需让将士们多造些竹筏和锋利的兵器，若上天庇护，臣侥幸说动韩魏两家反水，则智伯的脑袋，指日可取。”
赵无恤虽舍不得张孟谈冒险，但他也知道，眼下这是唯一的法子了，便让他放手去做了。
究竟晋阳之围能否得解？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