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155. 当国君有什么好处？
卫国帝邱（楚丘更名），大夫孙林父与宁殖驱逐了卫献公姬衎后，奉其弟姬剽为君。后来，宁殖病重，在床前嘱咐儿子宁喜说：“我们宁氏自从先庄公与武公以来，一直是忠贞之臣。驱逐前君的事，不是我的主意，但天下人说起此事都是孙宁并列。我恨自己无法说清，也没脸到地下见祖父。你如果能迎回故君复位，掩盖我的丑名，才是我儿子。不然，我死了决不接受你的祭祀！”
宁喜哭着跪拜道：“儿子定会勉力为之！”
宁殖死后，儿子宁喜继承他的左相之位，日思夜想如何能完成亡父遗愿。怎奈卫殇公姬剽颇有能力，屡次参加诸侯之会，边境安宁。上卿孙林父又是废君献公的仇人，哪里有机会呢？
周灵王二十四年，卫献公攻下了卫国的夷仪城，命公孙丁秘密潜入帝邱城找到宁喜说：“你若能助寡人复位，将来卫国的政事，全都由你处置，寡人只要能主持祭祀就行了。”
宁喜本就有意助他复位，一听说要委以国政，更是喜不自禁，但转念一想：卫侯这人此时一心求复位，不惜甜言蜜语，万一回来后反悔了怎么办？有了，他身边的公子鱄为人贤而有信，若有他做证，他日定不会负我。
于是宁喜亲笔写下书信，交给公孙丁，大意是：“这种国家大事不是宁喜一人能做到的，必须与公子鱄当面商订才行。”
卫献公一心求复，收了信马上对弟弟说：“寡人复国能否成功全靠宁氏了，弟弟你必须为我走这一遭。”
公子鱄嘴上是答应了，但挨挨蹭蹭好几天都不动身。卫献公屡次催促，他这才说：“天底下哪有不掌政的国君？你现在说‘政由宁氏’，他日必会反悔，使我失信于宁喜，所以我不敢奉命。”
“寡人如今躲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夷仪，还不是跟无政之君一个样。若能延续先人之祀，传以子孙便足愿了，岂敢食言拖累于你？”卫献公解释道。
“既然你决定了，我哪敢不去，坏了你的大事呢？”
公子鱄密入帝邱，来见宁喜，告知献公之约定。宁喜说：“公子若能为此话作保，那我哪敢不用心行事？”
姬鱄向天起誓：“我若负此言，不能食卫之粟。”
“公子之誓，重于泰山。”
誓成，公子鱄回夷仪复命。这边宁喜去找大夫蘧瑗商议，蘧瑗捂着耳朵不肯听，说：“故君被逐之时我就不想听，如今还会想听他入国之事吗？”于是离开卫国逃往鲁国。
宁喜又去跟大夫石恶与北宫遗联络，这两人都赞成。再去找右宰谷，他连声说：“不可不可！新君已立十二年了，未尝有失德之事。如今又要谋立故君而废新君，你父子两代都犯下罪行，天下有谁能容得下你们？”
“我受先父遗命，此事一定要做。”
“那让我去见一见故君，看看他的为人如何，回来后再商议如何？”
“行。”
右宰谷微服前往夷仪，求见卫献公。姬衎正洗脚呢，听说右宰谷来了，喜得打跌，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便踉跄着出来相迎，说：“你从左相那里来，一定有好消息了。”
“臣不过是顺道来看望主公的，宁喜不知道。”
“那就请为寡人向左相致意，赶紧快些为寡人成事吧。左相便是不想帮寡人复位，难道不想得掌卫国吗？”
右宰谷正色问道：“世人之所以愿为国君，就是为了执掌一国之政事。如果没了权柄，做国君干什么？”
“不对。做了国君，受尊号，享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住华丽的宫殿，乘坐高车大马，府库充盈，满眼都是使唤的奴仆。入有嫔御姬侍陪伴，出去可以田猎游乐，为什么非要劳心政务之后才行乐呢？”
右宰谷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默然退下。出来见到公子鱄，转述了一遍卫献公的这段至理之言，公子鱄说：“主公是在外头苦得久了，太想归国了，所以才说这样的话。为君者，自当礼敬大臣，录用贤能，节用恤民，守信用，才能享荣名，受尊号，这些事主公都明白的。”
回到帝邱城，右宰谷对宁喜说：“故君讲的话便如粪土一般，跟从前没两样。”
宁喜问：“见到公子鱄了吗？”
“见到了，公子的话倒合乎为君之道，可惜故君做不到的。”
“我只仰仗子鲜（姬鱄字），我有先父遗命在，虽然知道那人改不了，可也不能不去做呀！”
“你一定要做，也得等个合适的机会吧。”
此时孙林父因年老，便跟着庶长子孙蒯在戚邑居住，留下两个儿子孙嘉与孙襄在朝中。周灵王二十五年春二月，孙嘉奉卫殇公之命出使齐国，只有孙襄在家。
恰逢卫献公又派公孙丁来讨问消息，右宰谷对宁喜说：“你若想行事，此时正是机会。孙家父兄不在朝，若解决了孙襄，料定孙家便没什么办法。”
“此言正合我意。”
宁喜集合家甲，又带上右宰谷与公孙丁一齐讨伐孙襄。那孙氏的宅第十分壮丽，堪比卫宫，墙壁坚厚，家甲上千，由家将雍鉏，褚带两人轮流带班值守。
当天正轮到褚带当值，看到右宰谷的兵马到了，褚带将大门紧闭，登楼相问。右宰谷说：“只是要见孙舍人，有事商议。”
褚带不是傻子，问：“议事何须用兵？”说完，便拉满弓要射。右宰谷急忙退后，领着兵卒来攻门。孙襄亲自到门上来督视。褚带命府中弓箭手，轮番靠在门楼窗边，只要有靠近的，马上便射上一箭，一下射死不少。
此时雍鉏不在府中，听说有事，马上带着军丁前来接应。两下里混战多时，互有死伤。右宰谷看己方不能取胜，领兵要退回，孙襄叫打开门，要亲自驾马来追。
一阵疾驰，追上了右宰谷，孙襄用手中长铙去勾右宰谷的马车轮子。右宰谷慌忙大叫：“公孙丁快为我射一箭！”
公孙丁认得孙襄，弯弓搭箭，一发正中孙襄的胸口。一旁的雍鉏与褚带见主子中箭，赶忙一拥而上，救回孙襄。
欲知孙氏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