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147. 栾氏奔齐

面对阳毕追兵将到的局面，督戎说：“他们来了便打一场又如何？未必便会输。”

州绰与邢蒯也说：“我俩专为此事来的，怕恩主手下缺人，特来相助。”

栾盈说：“我也不是得罪了主公，只是被仇家所陷害。若真与晋军交战，他们就有了口实。不如逃走，以后主公或可觉察我栾氏之冤。”

胥午支持他的说法，当时便收拾行李车马，两人洒泪而别，栾盈准备奔楚而去了。

阳毕的追兵赶到了著邑，听说栾盈并未到此，而是直接从曲沃出奔了，只好班师而归，一路上宣讲栾氏的罪状。可晋国百姓都知道栾氏是世代功臣，再加上栾盈为人乐善好施，人们都挺同情栾氏。

范匄向平公进言，严禁栾氏故臣跟从栾盈出逃，若有谁违令，逮住一个处死一个！可就是这般高压，还有人明知故犯，谁呢？家臣辛俞，他一听说栾盈往楚国去了，马上收拾家财要出绛都，被守门官员拦住，献于晋平公。

平公很是不悦，问：“寡人有禁令，你为什么要违犯？”

辛俞再拜问道：“臣愚钝，不知主公为什么要禁止所有人跟从栾氏？”

“跟从栾氏的人眼里没有主君，所以禁止。”

“既然是禁止目无君上，那么臣可免死罪。所谓‘三世仕其家则君之，再世则主之。事君以死，事主以勤。’臣自祖父，父亲伊始，三代为栾氏家隶，栾氏便是臣的主君。臣不敢无君，是以要跟从栾氏，为何不准？栾盈虽获罪，但主公只是驱逐并未诛杀，难道不是顾念栾氏先人的犬马之劳吗？如今他旅居他方，衣食器用必不够，或许将来一朝填于沟壑，主公的恩德何以延续？臣此去只为尽臣之义，成就主公的仁德，使国人都知道做人不可以忘记君上之恩啊！”

晋平公被说服了，很想留下这个人，说：“你便留下来侍奉寡人，寡人会将栾氏的俸禄转赐与你。”

“臣已说过，栾氏是臣之君，怎么能舍一君又事一君呢？如果主公定要留我，臣只有一死了！”

“那你去吧，寡人便听你的，遂了你的心愿好了！”

辛俞再拜稽首，领了数车辎重，昂首出了绛都城。

此时的栾盈已在晋楚边境上徘徊了数月之久，他本来是要直趋郢都见楚王的，但又一转念：“我祖父栾书效力于国，与楚国结下世仇，如果楚王不相容，该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还是改投齐国更好。但齐国遥远，而自己急急出逃，资费缺乏。正犯难间，忽有辛俞带着许多辎重财货来到，这才得以成行。周灵王二十一年，栾盈来到临淄。

齐庄公姜光这个人是个好胜的，不甘于久居人下，虽然迫于形势在澶渊求和，但终究对平阴之败深以为耻。他在国中广求勇士，组成一队，准备亲自率领这支奇兵横行天下。于是在卿大夫之外，另立了“勇爵”，职位比肩大夫。但必须是能力举千斤，一箭能射穿七层木片的，才能入选。

先前，齐庄公已得了殖绰与郭最，后来又召来贾举，邴师，公孙傲，封具，铎甫，襄尹，偻堙等，一共是九人入选“勇爵”。庄公得了这九人，如获至宝，日日召他们来齐宫内，纵马射箭，练习击刺剑术，以为乐事。

一日上朝，忽报晋国大夫栾盈来投奔，齐庄公大喜：“寡人正想报晋国的仇，如今他的世卿就来投奔了，寡人的志向可遂矣！”便要派人去迎。

大夫晏婴出班奏曰：“不可！小国之所以要跟从大国，为的是取信。如今咱们刚刚与晋国定盟，就接纳他们的逐臣，如果晋国来责问，该怎么说？”

齐庄公大笑：“此言差矣！齐晋相匹，岂分大小？昔日之所以受盟，不过为解一时之困而已。寡人怎会一直侍奉晋国，跟鲁，卫，曹，邾那般小国一样？”

他决意不听晏婴的，派人出城迎栾盈入朝。栾盈哭拜在齐庄公坐前，一一诉说栾氏被陷害驱逐的委屈。庄公劝道：“卿不用担心，寡人会助你一臂之力，必帮你重回晋国。”

栾盈自是称谢不止，齐庄公赐他居于大馆，并设宴款待。宴席上，只见州绰与邢蒯立于栾盈身旁，庄公见这两人高大伟岸，便问其姓名，二人一一作答。齐庄公问：“昔日平阴之役，是你们擒了殖绰与郭最吗？”

二人赶紧谢罪叩首。齐庄公说：“寡人是慕名已久了。”遂对栾盈说：“寡人有求于卿，你可不能推辞啊！”

“只要君上开口，便是身体发肤也没什么不舍的。”

“寡人无他求，只想要这两位勇士为伴。”

齐庄公这样开口了，栾盈哪敢推拒，只得应允，留下二人，自己怏怏登车，感叹道：“幸好没让他看见督戎，否则也会被夺走。”这会，他才明白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庄公得了州绰与邢蒯，将他们列位于“勇爵”的末位，这二人自然心中不服。某一日，与殖绰，郭最一同侍立于齐庄公身旁，这两人假装惊讶，指着殖绰与郭最说：“这不是我国的囚徒吗？怎么在这里？”

郭最还嘴：“我等是被阉狗所误，不比你们跟人逃窜。”

州绰大怒：“你是我嘴里的虱子，还敢跳动吗？”

殖绰也是怒不可遏：“如今你在我齐国，也是我盘中的肉。”

邢蒯添薪：“既然你等不能相容，我二人便回归故主去了。”

郭最说：“我堂堂齐国，难道还少了你这么两个人不成？”

这四个人争得面红耳赤，都用手按在自己的佩剑上，眼看就是一场火并。齐庄公只好温言劝解，命上酒慰劳。对州绰与邢蒯说：“寡人就知道二位是不愿居于齐人之下的。”

这便将“勇爵”更名为“龙”“虎”二爵，分为左右。右班“龙爵”，以州绰，邢蒯为首，下有齐人卢蒲癸，王何；左班“龙爵”，以殖绰，郭最为首，贾举等七人依次班列。众人都以列位为荣，只有州绰，邢蒯，殖绰，郭最四人，心中仍不平顺。

那么事态将如何发展？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