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吃饭，光吃冷饮
第二天，孟兆扬是被尿意给憋醒的。
他只记得自己昨天晚上睡着后，没一会儿就有人喊他出去玩，那地方还很近，刚下楼梯就到了。
仔细一看，怪了，明明是夏天，怎么地上到处是白白的积雪？还真有点冷。
冷风一吹，小孟同学忽然就想尿尿，总不能大庭广众下就地解决吧，于是他转来转去，到处找厕所。
可好不容易找到的厕所，不仅挤挤挨挨，还脏的没法形容。孟兆扬急了，这一急，他就醒了。
原来是做梦！他松了口气，幸亏刚才嫌那厕所脏，不然就要洗被单了。
孟兆扬进卫生间防水，顺便做了番五谷轮回之事。洗手的时候，顺便照了下镜子。
他一边打量着自己，一边计算着自己的年龄。1999年，没算错的话，今年他应该是15岁。
16岁是花季，17岁是雨季，15岁，是个什么季？
管他什么季，反正老子现在是未成年，未成年！
想到这里，孟兆扬进不住满脸得意。他对着镜子挑了挑眉毛，稚嫩的表情让他挪不开眼睛。
15岁的自己，倒还是蛮帅的嘛。和那些小鲜肉们有的一比，哈哈！
仔细看，嘴角还浮着一层绒毛。中年孟兆扬一天不刮胡子，那胡茬都让他看起来穷困潦倒。
而此时的少年孟兆扬，连刮胡子的烦恼都没有。
目光再向下移，单薄的身躯，瘦长的胳膊，细直的腿，哎呦，腿上汗毛倒不少！
对自己这副年轻的身体，孟兆扬真是越看越喜欢。以至于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
他竟不由自主哼哼着：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毛毛。。。
忽然，他觉得家里有点不对劲，是太安静了。爸妈呢？
主卧的门开着，里面没有人；厨房也没有动静。人呢？
这时，冰箱上贴着的一张纸条引起了他的注意。拿起一看，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饭菜在冰箱里，自己拿出来热一下。
一定要热！
不要懒！
没有落款，也不需要落款，这一看就是妈妈写的。
孟兆扬这才想起，这时候的父母都还没有退休，暑假都是把饭菜提前做好，中午他自己用微波炉热一下吃。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他自嘲的摇摇头，一边想着孟兆扬你要习惯啊，一边拉开冰箱门。
玻璃盒里是他爱吃的红烧排骨和香菇青菜，旁边还有个西瓜。
再往下，嘿，健力宝！
孟建国单位福利好，每年夏天都会发些消暑物品，健力宝是清单上的常客。孟兆扬从小到大真没少喝健力宝。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种国民饮料渐渐少见了，所以孟兆扬见冰箱里的一排健力宝，毫不犹豫拿了一瓶，开盖就喝。
嘿，真上头！
灌了一肚子健力宝之后，他的脑海里猛然窜出一个念头：该不会，冷冻室里。。。
猛地一把拉开冷冻室的门，孟兆扬顿时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只见不大的冷冻室里，挤挤挨挨的塞满了各种冰棒。
奶油大雪糕、赤豆棒冰、玉米棒冰，哇居然还有西瓜棒冰，还有冷狗！这一袋是，七个小矮人！
这些冷饮在当年不足为奇，每年暑假家里都会批上一冰箱，慢慢吃。
可长大后，这些老冰棒却大多退出市场，就算有厂家推出复古冰棒，那味道和真正的老冰棒，也是完全不能比的。想吃上一口真正的老冰棒，已经成了孟兆扬多年的心愿了。
现在这么多老冰棒就这么摆在眼前，孟兆扬激动地搓搓肚子，不客气地开吃了。
一边吃，一边还得意地哼哼：泰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
所以等章梅下班回家，一开门，就发现儿子躺在沙发上，蜷成一团不停哼哼。
“又怎么了，祖宗！”章梅忙上前关心。
“没，没什么。吃坏肚子了。”孟兆扬有气无力。
此刻这副身躯才刚15岁，在父母的照顾下，饮食方面一直很注意，突然一口气空腹又是喝汽水又是吃冷饮，肚子不提出抗议，才不正常了。
这整整一下午，孟兆扬是几乎没有离开过马桶。
到现在，才稍稍消停点。可胃还是扛不住的疼。
真是遭罪了！
章梅看了眼垃圾桶，心里已经明白了。她对儿子的饮食一直都很上心，从小就教他吃东西要注意，要按时吃饭，冷饮一次只能吃一根，外面的垃圾食品不能买了吃！
儿子也一直很听话，从来没有在这方面犯过错误。
可这才刚中考结束，考的还不好，居然就自己在家拿冷饮当饭吃！真是反了！
此刻她很想抄起棍子，把这混小子狠揍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又觉得，算了吧，看他这个鬼样子，下次应该不会了。
章梅这番心理活动，孟兆扬肯定是不知道的。他只看到妈妈叉着腰站在沙发旁，眉头紧皱，一句话不说，竟让他莫名觉得紧张。
“完了，完了，这是要被家暴了。”他惊恐地瞪大眼睛。
这边章梅见他一副害怕的样子，心反而软了。转身去厨房取个杯子，倒了杯热水给他。
“坐起来喝了！”
孟兆扬乖乖做起来，伸手接过杯子。一口热水下肚，胃里感觉一股暖流。
热水果然是灵丹妙药，此刻原本像被一只手揪来揪去的，疼得火辣辣的胃，居然缓和起来了。
“给你准备的午饭，你吃了吗？”
“没。。。”
章梅一击暴栗毫不留情地敲在他头上：“不吃饭，光吃冷饮！”
孟兆扬本能地护着头，一脸吃惊地看着妈妈。曾几何时，妈妈在自己面前也失去了所有的脾气，一味的唯唯诺诺。那样的妈妈让他心里难受。
所以这一记暴栗，让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相较于老年的妈妈，熟悉，是相较于记忆深处的妈妈。
章梅看他一脸呆住的样子，立刻开始自责。儿子已经长大了，自己怎么还是控制不住这暴脾气呢！这一下，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心里阴影吧。
可是，打都打了，总不能妈妈给儿子道歉吧。算了算了，赶紧去做饭吧。
于是她继续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质问道：“有没有下一次了？”
“没了没了。”孟兆扬赶紧保证。
“再有下一次，永远不要想吃到冷饮！”丢下这句狠话后，章梅快速闪进厨房，开始为一家人的晚餐而忙碌了。
小孟同学此刻坐在沙发上，百感交集。成年后早已习惯自己独自拼搏，多吃一餐少吃一餐，都是常事。刚开始觉得新鲜，时间长了，又开始怀念从前有人约束、有人关心的日子。
现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又回来了！
回家真好！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又过了一会儿，孟建国也到家了。今天单位临时开了个会，下班比平时晚了点。换了鞋后，他直接进厨房帮老婆打下手去了。
孟兆扬靠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锅碗瓢盆的声响，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心里涌起一阵幸福感。
2021年的自己，下班后天早就黑了，挤上一小时地铁到家，哪还有精力再去准备这么丰盛的晚餐。点个外卖算对得起自己的了，一口不吃也是常事。
而1999年的自己，居然过着如此神仙般的日子。只是当时并不觉得。
有了孟建国的加入，饭菜很快就上桌了。中午的排骨热了热，又加了个冬瓜海米汤，配上夏天独有的小龙虾，一份糖拌西红柿，炒了份花生米给孟建国下酒，这一桌既家常又丰盛的菜，把孟兆扬馋得直吞口水。
喝着汤，啃着排骨，刚才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胃，此刻也安稳下来。这时章梅开始和孟建国商量，是让焦老师到家里来，还是送孟兆扬到焦老师家里去。
这两种情况，收取的费用是不一样的。到家里来，收费必然是要贵一点，但效率更高。过去上课，是和另外几个学生一起，费用少一点，但是做家长的又担心其他孩子会不会影响儿子学习。
孟兆扬记得，之前是让焦老师到家里来的。但这一次，他想既然重生了，就要和上一世彻底告别。于是他插嘴说：“妈，我就去焦老师家里补课吧。”
又赶紧谄笑着补上一句：“省下的钱都给我买冷饮吧！”
章梅听到冷饮二字，又想给他来个暴栗上头。但很快就忍下去了。
只听她冷冷地憋出一句：“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孟建国只顾着往嘴里丢花生米，不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晚饭后，一家人又一起出去散步。章梅挽着孟建国走在前面，孟兆扬拖拖沓沓跟在后面。
昨天还那么紧张我，今天又恢复原样了。还是他们感情好啊。孟兆扬盯着父母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印象中，父母很少吵架，家务总是两人一起分担，在教育他的时候，也总是一唱一和，平时更是夫唱妇随。
直到后来，爸爸屡屡受挫，又瘫痪不能行走，妈妈也从没急赤白脸地抱怨过。神仙眷侣，无外如是。
一时间，孟兆扬竟真心实意开始羡慕起自己的父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