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疑惑

1938年，那是个极不太平的岁月。这里的人早就听闻从外面回来的人说道小鬼子的种种惨无人道，年轻人愤愤的攥紧拳头，老人坐在门前说到动情处，硬硬的往地上砸上几口唾沫，一句句高声咒骂：“揍他娘的”、“这些狗娘养的！”、“畜生”。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就只能拿起武器了。

可真当孩子们要报名参军的时候，家里又犹犹豫豫，甚至千拦万阻的不答应。甚至一处柳姓人家的子弟与同学相约去南京报名应征去打小鬼子，家里的爹娘老子齐齐的躺倒在家门口，扬言“要是出了这个家门，你先从你爹娘的身上跨过去！”为人父母的不是不懂道理，但是都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喂养大的孩子去喂了炮弹，都不愿意将那个从小抱在怀里的白胖胖的娃娃送上那个硝烟滚滚的战场。可是这硝烟却一点点的逼近了呀……

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好好的呆在家里过日子呢？！这是偏僻的小城老百姓所想不明白的。老人家捻断胡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不是人间乐事吗？怎么就非要跑到人家家里打打杀杀了呢？这不是强盗吗？

是啊，为什么不能在各自的土地上，好好过日子呢？我也想不明白。

原来觉着北方还远着呢，现在连河村这里最最愚钝的人都发现，战争的阴霾已经蔓延到了清江浦这个小城了。这个偏僻的小城正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战火是越来越近了。先是听说鬼子在南京城干下了丧尽天良的事，河村有人家来了几个南京的亲戚，说起南京城，不免嚎啕大哭，哭天抢地的控诉：“小鬼子不是东西啊……南京城被烧光了，人都被杀光了”。

“被烧光了？”立家的当家老爷立少卿年轻的时候去过几次南京城，实在想象不出这一座繁华似锦的城池怎么就被烧光了。

“南京城大得很咧，人多，夫子庙热闹到不行”以前提起南京城，立家老爷总是那么感叹。

那么大那么好的南京城说烧就烧了？立家老爷子不相信，也实在想象不出。可是再看那从南京城逃出来的人拖家带口奔逃的样子，立少卿又不得不信。

没经历过的人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那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惨状的。

唉声叹气之后，立家老爷警觉起来，这天下大乱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才能有个照应，才能叫人放心。立马招呼罗叔，一迭声的喊道：“快快快，快进城，进城去接娃！”

世道不太平啊！

还没等去城里接，这娃倒是先从城里回来了。

咋回事？立老爷子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越想越不妙，看到儿子一进家门满脸心事的样子，竟然隐隐的觉着腿发软。

“停学了。”立民放下包袱，拿起水缸边的瓢舀起一大勺，仰脖喝下，说：“城里头这几天到处都是兵，听说小鬼子要来了。”

“哦呦，那不得了！鬼子来了”老太太看看老爷，忍不住的紧张的站起来，看看立民又看看他们家老爷，不知如何是好，甚至连那一双小脚都不知道该何处安放了。

立民轻描淡写的说着城里的事，却咽下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恩，回来好，回来好，最近谁也不要去城里。”立家老爷吧嗒着烟，徐徐吐出几口烟，慢慢的说。他看着小儿子的脸。都说“知子莫如父”。立家老爷快五十的年纪才有的这个小儿子，真真是含在嘴里捧在手里养大的。今儿个看着儿子这年轻的小脸，总觉得儿子立民的眼神有点躲躲闪闪的，似乎有什么事。立家老爷心里毛毛的，真怕有什么事。立老爷不想多问，生怕真问出个什么来，似乎躲着不问，麻烦就能躲掉了，况且儿子已经回来了，啥事都比不上儿子。

虽是那么想，但是立家老爷这心呐自打儿子回来就总是“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既然不敢问，就自己个琢磨。这河村离清江城远远的，至少可以躲点清净，至少也能保一时平安无事。长远的事太长，无暇顾及，眼前最重要的是一家老小在一起，平平安安。这么前后一琢磨，忽然觉得放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