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丛林深处
叶蔽西东，树浮烟雾，丛林深锁失来路；恍惚如梦困惑中，孤身及此无凭据。寒意初浸，秋凉初聚，穿藤绕径争头序；风云骤变坎坷多，山长水远将何去？
——调寄“踏莎行”。
一
山风猎猎，日暮黄昏。
徐治见欧阳潜波只做手势不搭腔，心中疑惑，便加强了警惕性：“对方为什么不答腔呢？莫非……不对啊，假如对方是受制，干嘛还向自己招手？难道附近有什么古怪吗？”想到这儿，徐治便跳下马来，掣出双枪藏于身后，小心翼翼地向欧阳潜波走去。
二十丈内。已可清楚地看到对方面目。哪里是什么欧阳潜波？只是身材相似而已，原来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陌生的虬髯大汉。
“尊驾是谁？为何扮作二少爷约我来此？”徐治喝问。
虬髯汉子嗤笑道：“我是谁可没必要告诉徐大侠的，只不过，我家主人要请徐大侠到舍下去聚一聚。”
“笑话！我又不认识你家主人仆人的，无缘无故无往来。这可对不住，失陪！”徐治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这恐怕是由不得阁下了！”虬髯汉子淡淡地一笑，蓦地一声唿哨，立刻从林子里蹦出来五个手持鬼头刀的劲装汉子，刹那间就将徐治围了起来。
徐治早有防备，一声虎吼，双枪展开，脚踏七星，枪尖向那五人指去。
五柄鬼头刀，分进合击，闪烁不定；徐治的双枪，却也是神出鬼没，枪上的倒钩，专门锁拿敌人兵刃，同时总在对方认为不可能的当儿击刺而出。
斗了半晌，对方的五行刀阵奇正相生，徐治一时也难以找出其破绽。不过他固然心里吃惊，五个刀手连同那虬髯汉子，却是更惊。虬髯汉子出道以来，就没有见过有谁能在其五行刀阵中走过五十招，对方不仅已走过百招，而且还大占上风。
原来徐治虽独创奇招，由于少年时未曾崭露头角，后来入了忠义镖局（镖局门规深严，不得耀武扬威，故而也没机会一展锋芒），更是没机会展示。因此在别人眼中，他的武功顶多也就及得上他的父亲——五钩神枪徐世英。
对方于他实力的诂计，也就以乃父的实力作为判断的依据。也因如此，虬髯汉子这次大大的失算了。
百招过后，徐治已摸索出对方刀阵变化的窍要，于是双枪挥舞处，“双枪镇七方”的绝招频频展开。
五个刀手顿时方寸大乱！
虬髯汉子急忙一声唿哨，五个刀手突然跳出圈外，返身就跑。徐治因为单人独马，又是黑夜密林之中，恐遭暗算，所以也不敢追赶，回头奔向马匹。
那匹马虽然还四蹄支撑着，但却已经死了（在他与敌激斗时，马匹已遭了暗算）。徐治刚用手一撑马背，黄鬃马即倒了下去。无可奈何，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步行而回。
回到镖局，已是半夜三更。
第二天，正当周福海向欧阳长天问询的时候，徐治闯进厅来，向欧阳长天汇报了昨晚之事，说话间情不自禁地瞟向欧阳潜波。欧阳潜波道：“徐叔叔，我真没新纳什么伙计。”欧阳长天也证实了这一点，周福海陷入了沉思之中。
现在，就剩下楚天舒没消息，却有其手下镖伙来报，说昨晚有人送红安牧场的信来，言道楚云龙病危，楚天舒连夜骑快马回红安牧场去了。周福海感觉事态有些不寻常，便吩咐副总镖头霍庭章，率周统、周航，携重礼去红安牧场探望楚云龙。目的很明显，如楚天舒在红安，那就很正常；如果不在，那事态可就更加严重了。
另一方面，周福海率领徐治、欧阳潜波、欧阳潜浪和孟福通、廖吉祥、赵一鹤、李彬等七人，来到了牛头山。
徐治的黄鬃马，尸体犹在，但是树林里却什么都没有。又是晴天，树林里小径上虽有一些杂乱的脚印，但经过一夜，也渐渐模糊不清了。还好，在徐治与五个刀手拼搏那条大道上，仍存留着纵横交错的、不同脚印的痕迹。
看来这事极不寻常，对方为什么会对徐治下手，目的是什么？徐治、楚天舒二人，在忠义镖局虽然是后一辈中的翘楚，可是他们并不是镖局的核心人物。换句话说，假如是镖局中人为了争权夺势，也不至于对他们下手。
联想起昨夜廖吉祥等一行人的遭遇，周福海感觉到：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已经偷偷降临了。忠义镖局想要置身事外，显然已经不可能。从目前发生的种种来看，对方明摆着是在针对富贵山庄（忠义镖局）。思索了很久很久之后，周福海便吩咐众人立刻返回忠义镖局。
二
楚天舒醒了，睁开眼来，却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茅屋中的草堆上。房屋简陋，门也没锁。他感觉手臂膀子十分酸痛，却也没被绑缚；试着运功，穴道也无阻碍，就好象做了场恶梦一样。
茅屋上的草还是新鲜的，这草屋似乎刚搭建不久。这时，外面还疏疏落落地下着毛毛细雨，雨丝成雾，漫绕着整个山坡树林。楚天舒翻身站了起来，随手拉开了用毛竹杂成的门扉。
这间茅屋竟搭建在大山林中。独独的一间草屋，至房顶不到三米。与其说是房屋，还不如说是一个棚子更恰当些。外面的雨虽不是很大，但翠绿色的树叶，每一片都在往下滴着水珠。山风吹来，带着丝丝儿凉意。
这是在哪儿呢？
楚天舒身上衣衫单薄，感觉有些凉，忙关了柴门，回到草堆躺下（这样自然就暖和多了）。
他努力地回忆着最后发生的事。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接到家书，赶急回红安牧场探望老父。在途中骏马暴毙，在宏发客栈宿了一夜，然后早上起来，为报打不平，反而中了暗算……而现在自己又毫发无损地躺在这不知东南西北的山间草舍中。
莫非途中有人相救，但救自己的人又在哪儿？为什么又将自己救到这人迹罕至的大山林丛中来？
看来，从送家书到客栈这一连串的故事，都是有心人刻意设下的陷阱。可是，自己虽说是常常抱打不平，却也没与谁结下太深的怨恨，假如对方真的是为了仇恨，那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这近乎恶作剧的勾当呢？
这一点，他实在想不通。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走出山林，看看这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绵绵细雨最是耍赖，通常都要持续好几个时辰，才恋恋不舍地逐渐远去。加上山风不时的侵扰，这凉意便越来越重。
丝雨已经远去，凉意依然不肯罢休。
楚天舒走出木棚，紧了紧衣衫，深一脚浅一脚地，分开權木枝叶，往外寻径。不一会儿，叶子上的积水渗透了他的衣衫，脚上的鞋子早就能挤出水来。身上凉意更盛，步履更加艰难，但他依旧不停歇地往外攀行。
因为他知道，早一刻离开深山，便多一分希望。多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险。他不知道自己已晕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这儿离龙盘山究竟有多远。
就这样，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摸索，终于钻出丛林，踏上大道，渐渐地，总算看到了山下的集市。
这儿便是湘潭。
大概离周家庄不远了。可惜楚天舒没来过周家庄，虽然知道就在附近。一身落汤鸡般的狼狈，令得集市上的人都避而远之，无从问询。临近黄昏，又冷又饿，才遇到一个好心的老婆婆，指点了他去周家庄的路。
到周家庄时，已是掌灯时分。
庄丁不认识他，还好正碰上幽灵四魔中的老二严大猛公干回府。爱屋及乌的原因，幽灵四魔也一向喜欢楚天舒，所以他们比较熟悉。严大猛一边叫庄丁通知周宣和赵永瑶、柳凤灵，一边把楚天舒带到自己住处，找干衣服给他换了。
这时柳凤灵、赵永瑶以及少庄主周宣也已来到这儿，将楚天舒接入正厅，令仆人摆上酒宴，并邀幽灵四魔、曾老七等一同赴席。
席间，楚天舒简要叙述了这次的遭遇。众人都感到莫名其妙，谁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周宣说道：“前日霍师叔率哥哥周统周航去红安牧场，回来说楚爷爷没什么事。父亲也着人找了两天，没有楚叔叔的踪影，原来楚叔叔竟遭人暗算了。”
事实如此，但楚天舒也知道，这种事要是别人说出来，自己也未必相信。好在楚天舒身体强壮，未被风寒所伤，因此，酒足饭饱之后，睡上一觉便就无甚大碍了，暂时按下不表。
话说霍庭章率周统、周航到红安牧场，送上慰问礼物。楚云龙接见了他们，问他们这是何意。霍庭章便将楚天舒的伙计说的话说了一遍。顾永忠道：“这就奇了，楚二哥近来一向康健，年龄大了，虽免不了有些伤风咳嗽，却不曾有甚大碍，红安牧场几曾捎过家信去呢？”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岭，灾星乍现鬼临门。
欲知后事如何，请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