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写信相商
再次见到杨清，两人对视，却都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
“请太子殿下安。”杨清率先作揖行礼。
“不必多礼，杨大人，这位是镇西世子盛宴。”
“世子安。”杨清象征性的作揖。
盛宴连忙回礼：“杨大人安。”
杨清保持着一贯的严肃面孔对着顾长俞和盛宴道：“开始上课吧。”
实话说，盛宴听杨清讲国学，确实了解到了相同事物的不同性质。
此前那些太守和刺史讲予他的，多是分散的讲多种知识体系，却不想杨清是将一种知识举出多种事例，从实际情况出发一针见血地推出此知识的本质。
例如杨清分析到先秦诸子，多是将诸子百家假设于一个国家臣子派系，从不同方面分析诸子百家的思想特点，从而归结出皆为统治者服务的本质。
分析到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此前盛宴的教书先生便告知了他——汉武帝采纳董仲舒建议，将儒家学派放置最高点，持法家、道家等各家学说的读书人，均受到排斥……，但在杨清这里盛宴了解到董仲舒的儒学并不仅仅是儒家思想，也糅合了似道家、阴阳家等等的思想，非个体而是综合。
例如董仲舒吸取道家对“有”，“无”的认识，论证了君臣之间的体用关系。“天人感应”亦有阴阳五行学说作基点。
最后杨清对此的总结是无论是春秋战国或是汉朝董仲舒主张的独尊儒术以至于现在，皆是以安定统一为目标，为皇权服务。
盛宴颇为感慨，杨清的独到见解让他茅塞顿开，此后他的国学造诣再非往日可比拟。
雍帝有召见杨清，询问太子课程进度，无意提到盛宴，问杨清对盛宴的看法，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窥探杨清对镇西王盛家是否还怀有不满情绪。
“镇西世子国学基础很扎实，想来镇西王在此方面要求极严。”杨清就事论事。
雍帝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又问道：“昔日镇西王把你绑回京都，送至朕面前，你可会对他有偏见？”
“就公，同是为陛下效力，忠君之臣，怎容置喙？”杨清毫不迟疑地开口，“就私，就算臣对镇西王粗鲁捆绑臣之举不满，但世子非镇西王，亦没有牵连无辜，施不欲于人之理。”
杨清没有否认自己对盛吏常的不满，而且还正面回应对他的不喜。
但这种不满，并不是针对镇西王迫使他逃亡之计泡汤，而是针对镇西王押送他回京途中似囚犯般对他，有失文学大家体面。
杨清此番解释合情合理，一方面直言不讳，另一方面己所不欲，不施于人，对待盛宴与太子一般有教无类。
雍帝竟找不到一丝不对之处。
“智者必怀仁，爱卿德义之高，朕甚欣慰。”
……
遇到盛宴，顾长俞方知自己水平高低，他习文无法像盛宴那般对夫子的问题对答如流，练武之时深深被盛宴的骑射震撼。
特别是盛宴的近身格斗，面对身高八尺的侍卫，他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如此压力便来了，为了不让父皇失望，顾长俞咬牙付出更多的精力学习。
一天夜晚，杨清与盛宴私下见了一面，杨清问盛宴有何打算，盛宴告知杨清，他已经暗暗将凤印交给了突厥王后，也就是顾北辰的亲姑姑，随信告知自己的平安，并让她按兵不动，不要再攻打雍朝北部边境，浪费兵力。
同时，与其先对付雍帝，他的打算是先借张桂的手，推翻南边佑帝的溱朝，报其藏匿萧芷晴遗体之仇，收复江南地区，暗中打开骁王势力，随后对付雍帝里应外合。
此前盛吏常告诉盛宴最重要的一点是雍帝必须最后再除去，为避免其与雍帝的争斗引发吐蕃和溱朝佑帝乘人之危的反攻，内外受敌。
杨清对盛宴的大局很满意，两人没说一会儿，便各自散去，再没有单独见过。
……
秋日寒风渐甚，转眼燕王与盛皎皎的婚礼如期而至。
盛宴跟着顾长俞结识了许多京都公子贵女，也跟雍帝八岁的嫡公主顾洛栖多有碰面。
此番盛皎皎出嫁，受盛宴所托，顾长俞亲自带着顾洛栖去往盛府给盛皎皎添置嫁妆，莫大殊荣，全然是盛宴怕盛皎皎嫁给燕王会受到冷落和委屈。
盛皎皎出嫁后三日回门，此后盛夫人便要离开京都了。
与此同时，顾长俞得知盛宴或将回西部，特地为此去向雍帝请求让盛宴留在京都。
此时杨清亦在清政殿，雍帝看了看面前跪着的顾长俞，随即继续拿起奏折批阅，漫不经心地问杨清：“丞相觉得呢？”
“太子殿下重情固然好，但盛宴身为盛家男儿，其志向应该在戍边卫国，另外对镇西王和王妃来说，仅有的一双子女皆留在京都，相思之情又何解呢？”杨清并不建议把盛宴留在京都。
他并不是不想，盛宴必须留在京都，但他心口不能如一，站在臣子的角度，他只能就事论事，吐蕃时有冒犯西部边疆，要以大局为重。
其实要不要将盛宴留在京都，雍帝心里早有决断。
“你们先退下吧。”雍帝挥了挥手，沉陷进批阅奏章中。
太子此刻见雍帝态度不明，只好退下。
但他没有放弃，盛宴之于他，可谓好友、谓知己，他也知道盛宴成为他的伴读后，他自己的进步有多快，他可舍不得放这么一个知心之人走。
回东宫路上，他突然打转，去了凤仪宫。
中午，皇后邀雍帝用膳，将这件事情又提了出来。
“如今盛宴年龄尚小，京都学风淳朴，想来镇西王也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在文武方面都有更高的造诣，虽说西部时有战乱，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又能有多大裨益呢？”皇后柔声开口相劝。
雍帝无奈一笑：“太子是不是来求你了？”
皇后帮雍帝盛了他爱喝的汤再缓缓开口：“长俞这几个月的进步你我都看在眼里，放一个实力比他强的伴读在他身旁，他才有压迫感，才知山外有山。”
“夫人言之有理，朕会跟镇西王写信相商。”雍帝接过皇后手里的汤，尽数喝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