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妈妈”这一词在我看来很是陌生。

离开的这十几年，她杳无音讯。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不知道她如今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问：本以为不再有联系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是什么感觉？

那年，我应该是四年级。

我有了第一部手机（做活动送的）。

那部手机长得很普通，通体黑色，内存只有8g。

现在看内存很小，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我刚刚好。

我的手机主要是用于QQ联系。

其实在拿到这部手机之前，我还不知道QQ是什么。

某天，有个同学问我：“你QQ号多少？”

我开始寻思着QQ号是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有。

这个同学已经要了好多人的QQ号。

我：“我不告诉你。”

他：“好吧。”

我给我的机智打满分，虽然不知道QQ号是什么，但是可以假装有但不告诉他。┐(￣ヮ￣)┌

所以我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是下载QQ。

用我奶奶的手机号注册了一个QQ号。

然后换头像，发个签，发说说......

一直到那天，那个消失了很久的“妈妈”加了我的QQ。

她加上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我的名字）吗？”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砰砰”地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个感觉。

是她。

那个本应跟我有最亲密关系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回她什么，只是先翻开她的空间。

我看到她过得还不错，看到她长胖了不少，看到她发了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小女孩，但不是我。

那张照片上小女孩应该三四岁了，底下她评论说：“像假小子。”

感觉她心情不错。

而我的心从最初的躁动变得平静，到最后，慢慢沉下去，竟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的眼有些酸涩。

那一瞬间，我脑中闪过很多想要质问她的话，但每一句本质上都是在伤害我自己。

我最后还是没回她。

过了几天，我想再看看她的空间，却发现，她已经把空间锁了。

我看不了，也不想挣扎。

四年级的我好像已经明白，我不该打扰到别人的生活。

然后我把她删了。

我以为我们再不会有接触。

没想到那年寒假，她来了，来得很突然。

我在厨房里烧火，奶奶在洗菜。

楼下突然有些骚动。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很多人上楼的声音。

然后一堆人涌进了厨房。一个人走出人群，踩着高跟，站到我面前，她笑眯眯地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我愣住。

是她，我的“妈妈”。

其他人都在看我们，窃窃私语。

我沉默不语，只是低下头，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眼中打转的泪水，这样会被笑话的。

她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笑，然后继续和她同行的人（应该是小姨）聊天。

她们两个说要带我出去买过年的新衣服。

我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但是没人能帮我做决定。

我抬头看着我的父亲，他笑着看着我，说：“你自己决定。”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我的父亲做的很好，他告诉我，我的人生由我做主，别人都不能插手。

我抱着“不买白不买，反正花钱的不是我”的心理同意了。

外面下着小雨，我一路上沉默不语。

我们打的到了商场，进了一家童装店，买了一件奇丑无比（以我现在的眼光来看）的玫红色外套，但当时的我很喜欢。

走到店门口，她们对我说了来找我的真正目的。

我了然于心：我就说，不可能这么简单。

其实是外婆过大寿，老人家希望我回去聚一聚。

我犹豫了一会儿，拒绝了。

为什么会犹豫？

因为小时候外婆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她们来时，我有想过，她是不是想起还有一个女儿，是不是对我怀有一丝愧疚？

但自那天之后，我明白了，她一点也不愧疚。

她们把我送回家后，就离开了，没有回头。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心情出奇地平静，只小声地说了一句：“再见。”

不会再见了，对吧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