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星河寂寂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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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盘水村

泥土墙,茅草屋顶,门口有一把椅子,奶奶就坐在椅子上往山下望。

沧达看到奶奶坐在门口,就飞快的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喊奶奶。我们三儿累的直喘气,还是跟不上沧达的步子。

“你怎么才回来?!“奶奶拍了一下沧达的背。

“下雨了,路不好走。“沧达委屈的解释到。

“奶奶好,我们路上遇到送沧达,刚好上山看风景,就送他回来。“我上前扶准备站起来的沧达奶奶。

“沧达麻烦你们了。“奶奶捂住我的手,”好冰噢,你的手。“

“进去烤火吧。“,奶奶起身牵着我的手往屋里走。

推开门走进去,一眼能看完屋里的家具,堂屋两旁有两个房间。堂屋的地是泥土的,中间有一推柴火,有一个架子支在火上面,架子上有一个水壶,水壶周围已经被烧的黢黑。在火堆旁边有三个木头凳子,嘉阳坐下来把两只手伸到火边上烤火。沧达从碗柜里拿了两只陶瓷茶盅,放在一张凳子上,一航欲帮沧达,但是觉得水壶很黑无从下手。沧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旁边拿起一张灰黑色的布垫着,往茶盅里倒水。凳子不够,陆凡就蹲了下来。

“小伙子,你坐呀,家里凳子少,沧达你把外面的椅子搬进来。”

“没事,奶奶你不用管我。”陆凡起身去帮沧达椅子。

椅子一提起来就发出咯吱生儿,摇摇晃晃的。

“沧达,你买的药拿出来给奶奶吃了吧。”我听奶奶咳嗽了两声儿。

沧达赶紧从背篓里拿出买的药,端了一杯水给奶奶送过去。

“奶奶,弟弟去哪儿了?”嘉阳没见到沧达弟弟,就问了奶奶。

“在屋里睡瞌睡呐,那边屋。”奶奶往大门右边那屋指。

“在睡觉就不打扰了。”嘉阳端起茶盅喝了口热水。

“那我们就返回去了,这快五点了。”嘉阳看了一眼手表。

“弟弟,弟弟......”

我们正在说要离开,一航听见沧达在屋里一直叫弟弟,就起身进去看看。

“你弟怎么了?”

“叫不醒,他的额头好烫啊,你摸。”沧达焦急的看着一航。

一航伸手过去摸,确实比自己额头的温度高了不少。”

“估计是发烧了,你家里有布洛芬吗?”

”什么是布洛芬?”沧达从未听过这种药。

“酒精也可以,家里有医用酒精不?”

陆凡和我听到一航说发烧了,也都进屋去看看。

“这儿怎么有医用酒精。”我打断了一航的话。

“你家有喝的酒吗?”我问沧达。

“没有,但是背后杨叔家肯定有,杨叔爱喝。”沧达激动的。

“我去借。”沧达话没说完就跑出了屋。

“一航,你跟着沧达去吧,快点哈。”

奶奶听到沧达说话,着急的从外面进来问怎么了。嘉阳告诉奶奶弟弟发烧了,奶奶一听,往前摸了摸弟弟的额头,“哎呀,怎么发烧了嘛,家里没有酒,这可怎么办”。

“奶奶别着急,一会儿借到酒了,用酒可以给他降温。”我扶住奶奶坐在床边上,安慰奶奶。

过了十几分钟,沧达借回了一品老白干酒。我就用一块小布粘了酒在弟弟的额头上、手心上反复擦,一航和我接替着给弟弟降温。

“一航?一航?你过啦和我换一下。”

“噢,来了。”

“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呢,下午上山走累了吗?”

“唉,有可能是。”一航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就这样轮替擦了快一个小时,温度终于降下来了。

“一航、嘉阳,我们该回去了,都快六点多了。”

“嗯,那我们走了哈,奶奶、沧达。”嘉阳起身来。

“外面天黑了,晚上不安全,你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走吧。”奶奶挽留我们。

“是啊,姐姐,我烧水做饭了。”沧达洗了米和红薯,在火堆上煮起了饭。

一航走到门口一看,真的六点多天就黑了。

“我们明天再回去吧,看不清路不安全,在这里打扰奶奶一晚。”一航把陆凡拉到一旁,小声商量。

“我都听见了,你们俩。”我凑上去拍了一下一航的肩膀。

“沧达,我们明早再回去。我来帮你。”我转身进屋去了。

这一晚,奶奶、我和弟弟睡一间屋,一航、陆凡和沧达睡一间屋。一航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随着公鸡打鸣,天慢慢破晓。一夜秋雨过后,阳光穿透云层铺洒在山峰与山谷的上,层林浸染。

奶奶六点多就起来做早饭,点燃堆材煮起了稀饭,在灰里埋了几个红薯。大概是黄土里生长的红薯,烤出来香味四溢。

“哇,奶奶,这个红薯好诱人啊!”

“快来姑娘,刚刚好,给你剥一个。”奶奶拿着火钳从灰里扒拉出一个。

“我自己来,奶奶。”我从奶奶手里接过,烫的一下没拿住掉地上了。

“你的手比较嫩,我的手粗糙,耐烫。”奶奶乐的笑起来了。

“稀饭也好了,我叫他们起来吃吧。”

“一航、陆凡,奶奶做好早饭了。”

“我们马上出来。”陆凡喊着。

吃完早饭,嘉阳三个准备离开返回。奶奶让沧达送他们一段路。

“姐姐,你们想不想去看看我们的学校,就在村口那里。”

“八点多了,开始上课没?”

“我不知道,但是老师住在学校里。”

“一航、陆凡,想不想去看看。”

“反正也顺路,去看看。”陆凡应话到。

“快到了,你们看前面那个房子,是村支书的家。”沧达快步往前跳了几步,指着前面的房子喊到。

嘉阳三个跟在沧达的后面,几分钟就走到了书记的家门口。这就是土墙砌起来的屋子,上面的瓦也是年久未补,用稻草铺在上面遮雨遮阳。门是半掩着的,门扣是一对儿生锈的铁环,门上还贴着一副年画,被风吹的翻白了,几乎看不出年画的内容。我们刚准备从书记家门口经过,书记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干部工装,穿着一双军用胶鞋,端着一个豁口的瓷盆出来倒水。

“沧达,你干什么去?”书记嘴里叼着一只烟,说话不是很真切,烟熏得眼睛右眼都眯着了。

“我带他们去参观学校。”

“那他们是?”书记把烟从嘴里拿下来,习惯的抖了一下烟灰。

“是我昨天回来,在路上遇到的哥哥姐姐,天黑又下着雨,他们送我回来。”沧达摘了一把门口草握在手里玩了起来。

“噢那谢谢你们,这孩子家里就奶奶和弟弟,也没人照管。你们要不进来坐?”

“不用了书记,我们一会儿就回去镇上了。”

“行,谢谢了。”书记深吸了一口烟,向陆凡他们挥了挥手。

过了书记的房子,侧后方就是一排一排的梯田,由于山比较陡,梯田的面积很小,田里还剩刚收割过后的稻谷把儿以及一堆堆稻谷杆儿焚烧后的灰。有一些没烧掉的稻谷杆儿搭在田坎路边,落在地上的谷子都长出了嫩苗儿。往梯田上走一百多米,拐角处有一根高高的铁杆儿,上面挂着一面五星红旗,可能是被风吹日晒的久了,颜色没有那么鲜亮,但是在朝阳下依然热血飘扬。

“这就是我们村的学校,姐姐。”

“只有那两间屋子么?”

”对啊,因为只有十几个学生。”

”沧达,你们的老师是本地人吗?”

”我不知道。”

拐过一垛干谷草就看到了学校里的院坝。有一个年轻女人正埋着头在青石板上洗衣服,衣着很朴素,头发顺着随意扎的,有几缕头发挡在侧脸。听见有人说话,抬起头望沧达这边望过来。

”那就是张老师!”

张老师从旁边的盆里碰了一碰水冲了一下手上的泡沫,在腰前的围腰上手把背手心两擦,快步走了过来。

“沧达,你怎么来啦?”

“张老师,我带哥哥姐姐过来看看学校。”

“你们好啊,我是张元。”

“你好,我是嘉阳,这两位是我的大学同学。”

“大学生啊,真好。欢迎你们!”张老师眼里流露了一些羡慕。

“张老师,你是哪里人啊?”陆凡问到。

“湖南人。”

“难怪你的普通话不普通。“陆凡这一句话逗的大家哈哈一笑。

“还没开始上课呀?”

“对,有的孩子家远,我们要九点开始上课。”

“我们可以进取看看教室吗?”一航问到。

“哟,你一早上都闷不做声儿,怎么对教室感兴趣。”嘉阳打趣到。

“可以啊,跟我来。”张老师转身带着大家往教室走。

从教室门口往里看,只有十几张破旧的木桌子,桌面上坑坑洼洼,应该是多年被孩子用刀刮刻的的痕迹。窗子玻璃是坏的,风从串口往里灌,墙上半脱落的纸被吹的莎莎作响。有七八个孩子在里面打闹,衣着褴褛,既不合身,也脏兮兮的。太阳从窗户照进来,照在孩子们的脸上,看到老师走进教室,孩子们安静下来,规规矩矩的坐着,全身上下最干净的就是眼神。看着孩子们求知的眼神,这大概就是老师眼里的希望吧。我被这一幕给深深触动了,心里觉得张老师就是那种思想境界崇高的典范吧。

“他们年龄差距有点大吧”一航认真看了看在教室里的孩子。

“嗯,有的十岁了,有的才六岁。家里条件好的送过来早,不好的可能都没机会来上课。”张老师语言间透露着可惜。

“我进去检查一下他们的书带来没有,你们随便参观。”

“噢没关系的。”

“张老师,我们也该走了。”陆凡朝张老师挥手示意。

“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一会儿要开始上课了。”张老师从教室里出来送别我们。

“沧达,你也回去吧,好好照顾奶奶和弟弟。”陆凡蹲下来和沧达告别。

“嗯,再见。”

走出学校,虽山路崎岖,但阳光明媚。

我们下到山谷低,翻过对面山顶,昨天阴雨里的赞洺湖重新出现在阳光下,视觉上依然震撼。一路下山,一路欣赏,一路拍照。回到停电瓶车的客栈,已是中午。十二点的阳光,正灿烂。

“老板,我们来骑车了。”陆凡推开客栈的门。

“你们可回来了,昨晚上你们去哪儿了?”老板担忧的眼神放松了下来。

“我们送那个小男孩儿回去,本来想傍晚的时候回来,结果出了点问题就在他家过了一夜。”

出了客栈,沿着环湖路一路奔驰。一眼望去,蓝天、碧水、青山、阳光,还有远处的鸟儿,心情也好不轻快。

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回到了入住的客栈。

晚饭过后,在客栈外面的湖边散了散步,聊到未来都充满了激情。我从小就是村里的榜样,学习好又听话;而一航是老师眼里的优秀学生,聪明,常常年级第一;陆凡是父母眼里的骄傲,口才好又努力,社交能力满分。他们都对毕业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相信自己必定会有所作为。

我们三儿在985高校上大学,几乎是从农村走出去的孩子中的骄子。可是那么多的农村孩子并不是都要机会上高中,甚至考上好大学。特别是在这大山里,像盘水村这样的,难上加难。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儿办理了退住,坐上大巴车离开了赞洺湖,返回了学校。